盯着滴水石刻的白妙,發現卯時起的話,只能睡三個時辰不到。

    明明很困,她躺在牀上,卻怎麼都睡不着,抱着被子在牀上翻騰來翻騰去。

    【恭喜達成反黑化進程:1/10】

    白妙激動到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統?

    長久的沉默後,她的目光投向牀邊的紋銀香爐,沉檀香徐徐升起。白妙知道這一分來自於原主。

    雖然原主的遺願並未完全達成,但衡元宗往後光明上下已成定局。

    望着手中的飛雪佩,白妙做出一個十分鄭重的決定。

    她攥着飛雪佩爬下牀,翻了許久後,找到沈行秋送給她的一隻玉盒,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盒和玉牌,跑到寒光殿外的竹林。

    天幕黑暗,翠竹搖晃,晚風一吹,嘩啦作響。

    青蓮佩淺淺的光照亮前路。

    望着周邊的繁茂竹葉,白妙走了許久,在一小塊突出的玉石那裏,停下腳步。

    原來寒光殿竹林裏的石頭都是玉石啊。

    摸出那一整套雕刻工具,她心中一笑,要是沈行秋知道,她沒有用這些工具刻青蓮佩,而是刻了一塊墓碑,該作何感想。

    白妙盤坐在地上,將那塊好看的玉石挖出來,輕聲道:“你在這裏十七年,我要給你一個歸宿。”

    她照着《玉器雕刻法式》小心翼翼地刻着那塊玉石,不小心手一滑,鋒利的刻刀從她指尖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刻到手啦!你可不許笑話我哦。”指尖的疼痛讓白妙在深夜時格外清醒,她吮了下指尖,淺笑道。

    “你會怪我嗎?”白妙望向那塊飛雪佩,手中動作停了下來,問道:“我想放過那些沉默的人,即使我怨恨他們無動於衷。可他們只是害怕,害怕和你一樣被欺負。他們最開始也曾保護過你,不是嗎?”

    “那些沉默的大多數人,是任何時間都會沉默的,若往後餘生他們把惡埋在心裏,那我放過他們。”

    在青蓮佩淡淡的光下,白妙自嘲地笑道:“沉默的人得不到懲罰,他們依然在修仙的路上,往後也不會有什麼報應。如果可以算了,沒什麼如果。”

    樣式最簡潔的玉碑,白妙刻了兩個時辰,撫摸着玉碑上飛雪的紋樣,她清淺的聲音中是堅定和倔強:“這是完完全全屬於你的東西,不屬於我。”

    她仿着飛雪佩後的姓名字跡,描摹了“白妙”二字,刻在玉碑上,歪了歪腦袋說:“以後我就不這樣寫名字啦!”

    白妙又仔細地看了一眼飛雪佩,輕輕地把它放進玉盒。

    她不忘先前的一堆丹藥放進去,小心翼翼地將玉盒放進小土坑中,仔細地填平小坑,靠在幾株竹子上自言自語:“這裏是我的祕密,我會時常想起你的,也會時常來。”

    卯時過一刻,寒光殿空無一人。

    沈行秋難得空出一日教她練劍,卻找不到她人。

    感應着同靈印的方位,他往竹林裏走,心下卻是疑惑,白妙難得起早,今日竟是如此用功。

    這些日子衡元宗步入正軌,江呈涯已經逐漸熟悉宗門事務,只需沈行秋每日作批示即可。

    反倒是督促白妙練劍和修習靈力一事久未進展。她整日裏喫喝玩樂,遊走於七大飯堂,在各個山峯抓蝴蝶放風箏的消息,早就傳入他耳中。

    沈行秋並不想管束白妙過多,她年紀尚小,剛過十七歲,本就肆意妄爲的年紀,多玩玩不是壞事。

    綠意盎然的竹林之中,陽光穿透彌散的晨霧,一顆顆露珠順着脈絡分明的竹葉滑落,落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聲音清脆而響亮。

    “啪嗒!”

    幾滴露珠砸在白妙面上,她閉着眼擦了擦,又緩緩倒下去,壓得三五隻勁竹彎了腰,竹葉散落一地。

    走近白妙,沈行秋的身影遮住了她身上的大半陽光,他蹲在她身前,靜靜地凝望着她,脣邊勾起一抹笑。

    指尖轉動,沈行秋正欲用引水訣叫醒她,忽然望見她手上的傷,眉頭一皺。

    她白嫩的指尖沾染了泥土,指腹處有數道血痕。

    望向她手邊那片新鮮的土壤,沈行秋搖了搖頭,爲白妙治療手上的傷痕。

    熟睡的白妙安靜而脆弱,她另一隻手,緊緊抓着一塊嵌入地面的石碑。

    沈行秋拿起她那隻小手,目光忽然飄至那塊石頭上的白妙二字,淺笑道:“這是來佔林爲王了嗎”

    本就睡得輕的白妙,忽然醒過來,正欲起身,勁竹的衝力讓她猛然撞上沈行秋的肩膀。

    她捂着下巴痛呼道:“嗷嗚!誰?”

    “卯時過半個時辰了。”看她喫痛,沈行秋不自覺地笑道。

    看清來人,白妙瞬間彈起來,眉眼掛着淺淺的笑意,聲音帶着剛睡醒的迷糊:“是師兄啊!”

    沈行秋不語,召出寒光劍,敏捷而利落地挽了個劍花,冷聲道:“看好了。”

    他的身影極快,繁複的殘影落在白妙眸中,劍氣四溢。隨着凌厲的劍氣,竹葉翻飛,削斷了數顆勁竹。

    白妙匆忙躲過倒下來的竹子,尋了塊安全的大石頭坐下,望着身姿如琢的沈行秋,心道:該不會讓我學這個吧?這得學多久啊?

    收劍後,沈行秋望向捧着下巴時不時點頭的白妙,無奈地白了一眼。

    引水訣毫不留情地甩在她面上,突如其來的水花冷得白妙跳起來,看見沈行秋時生生壓住了要喊出來的話。

    沈行秋把寒光劍丟給白妙,冷聲道:“今日練完。”

    白妙:真就怕什麼來什麼唄!練!不信我學不會!

    得益於先前一個月的背書訓練,白妙把方纔的招式記了個七七八八。

    天光自初醒到正好,竹林中寒光劍鳴不止。

    按照記憶裏的招式練完後,白妙直接躺在了地上,震得滿地的竹葉翻飛,又紛紛揚揚落下,鼻尖皆是竹葉清瀝的幽香。

    勤學苦練多半天,終於滿意的白妙隨手扔了寒光劍。

    不過片刻,累到極致的她就閉上了眼,呼呼大睡。

    寒光劍飛回,安然地守在她身旁,直至天色漸晚,繁星乍現。

    望着熟睡已久,額上仍是微汗的白妙,沈行秋帶着她瞬移回寒光殿,將她輕輕放至軟榻上,一下一下地撥弄沉檀香。

    想起先前他隱去身形看白妙練劍,沈行秋由衷地讚歎,白妙真的善於學習,只是心思不在學習上。

    不論是從前背書,亦是今日練劍,總是得有人督促着白妙,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學的,相反,她更喜歡在山上抓一天蝴蝶。

    似乎在她眼裏心裏,沒有什麼是重要的。

    第二日,過度熬夜的白妙一直到太陽高高掛的時候,也沒能起來。

    早早到了寒光殿,爲和仙尊學靈力術法而興奮到一夜未睡的顧玄舟,激動地看向白妙,吐槽道:“怎麼還不醒?仙尊說你醒了傳訊告訴他,你怎麼還不醒啊?”

    要是平日,顧玄舟一定會用引水訣,今日沈行秋特意交代過,讓他不要喊白妙。

    日上三竿之時,白妙揉着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地問:“幾點了?”

    聽不懂的顧玄舟給沈行秋傳訊後,衝過來催促道:“什麼?你快起?仙尊今晨說教我們靈力術法。”

    “啊?”想起昨日的練劍,白妙的胳膊現在還是酸的,她表現得十分拒絕,努力把自己往被子裏塞,悶悶道:“我不,我沒起!”

    白妙:再練一天劍?或者背一天書?絕無可能!

    “白妙。”沈行秋淡然道。

    聽見沈行秋的聲音,白妙憤憤不平地掀開被子,幾近從軟榻上滾下來,擡眸看向他,立刻拍拍衣裳站好,微笑道:“師兄早安。”

    他一襲淺蓮灰色長衫,內裏卻是銀白色的內襯,幾蔟蘭花綻開在他衣襬之處。晨光之下細看,衣裳似乎用銀線織就,泛着細閃的光。

    看着眉眼溫和的沈行秋,白妙突然覺得她可以學!

    美人爲師,甚是樂哉!

    無視掉白妙似是做美夢的眼神,沈行秋擡手之間幻出數十冊心法口訣,目光如注地看向白妙,說道:“今日背完後,玄舟陪你練劍。心劍合一,方能大成。”

    如此這般練劍背書,背書練劍。

    無數次輸給顧玄舟後,白妙耷拉着腦袋,扒拉着沈行秋,頗爲假裝地“哭訴”道:“我、不、服,他爲什麼厲害那麼多。”

    “玄舟根基深厚,靈力亦在你之上,不要急於一時,比起之前,這些日子你進步很多。”沈行秋看得見她這些日子的努力,絲毫沒有掩飾地誇獎道。

    白妙氣呼呼地提着寒光劍出門,喊住顧玄舟:“再來!”

    “別!你饒了我吧。”顧玄舟提劍瞬間消失在原地。

    看着白妙眼巴巴地望向自己,沈行秋深呼了口氣,淺笑道:“衡元論劍,你去試一試。”

    白妙正想拒絕,就聽見沈行秋頗爲誘惑的條件:“如果你能進百名,許你一個願望。”

    她極力控制住臉上的笑意,乖巧地點頭,睜着亮晶晶的眼望向他,問道:“仙品金珠、休息七日或者出門遊玩什麼都可以?”

    沈行秋笑了笑,他發間垂掛的蘭玉髮帶,隨着點頭的動作,滑落至身前,和胸襟處的蘭花紋樣相得益彰,他一雙桃花眼看向白妙,笑道:“什麼都可以。”

    兩眼發昏的白妙差點沒拿穩手中的寒光劍,穩住心神,搖搖晃晃地走出門。

    沈行秋剛剛說,什麼都可以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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