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輸給顧玄舟後,白妙趁着月黑風高去找沈行秋。

    “師兄?”

    看向扒着門邊不敢進來的白妙,沈行秋放下手中的卷宗,垂眸淺笑道:“來了,就進來。”

    白妙抱着寒光劍挪到他身邊,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道:“能不能給我補補課?”

    “補課?”

    “嗷,就是我覺得進百名還有些困難,師兄能再教我一下嗎?顧玄舟陪我練劍還好,但是他不懂怎麼教我。明天就要比劍了,我有點心慌。”白妙嘟了嘟脣,解釋道。

    沈行秋點了點頭,跟着她出門。

    “練練看。”沈行秋倚在寒光殿前的玉柱,纖長的指尖上拿着一小隻琉璃盞。

    “好。”白妙提起寒光劍,飛身旋轉間越過十四階玉階,在殿前的空地上穩穩落地。

    劍光舞動之間,不遠處的竹葉亂飛,近處的幾盞靈燭被劍氣衝滅,明亮的殿前,她像一隻躍動於燭火之上的蝶。

    望着白妙翩飛如蝶的身影,沈行秋時不時滿意地點點頭,眼中盡是笑意。

    最後一式,白妙身子半傾,旋轉一圈後,手執寒光劍揮向那片竹林。

    “怎麼樣”白妙拎着寒光劍,氣喘吁吁地朝他走過來。

    這一次,白妙毫無出錯,比從前的每一次都更加暢快熟練。不到半月,能到這般水平,她深深地爲自己感到驕傲。

    在那片竹林噼裏啪啦地被攔腰折斷後,沈行秋無奈地笑道:“很好,但是你得賠本座這一片靈竹。”

    “什麼?”

    看向殘落一地的竹枝竹葉,白妙艱難地扯出笑臉。

    她直接丟下寒光劍,衝上玉階,晃着沈行秋的衣袖,貼心地接過他手中的琉璃盞,喃喃道:“我沒有金子誒?這要怎麼賠?又要去威脅顧玄舟了。”

    “今晚好好修息,明日不可傷人,點到爲止。”沈行秋轉身欲走,忽然回身提醒道:“明日修仙界齊聚,爲保公平,你不可用寒光劍。”

    白妙愣愣地望向沈行秋,一陣風吹過來,幾滴雨落在她面上冰涼而冷。

    非但沈行秋沒有教她什麼,反而還得賠一片靈竹。

    這也太虧了吧。

    衡元論劍作爲修仙界三年一次的盛會,饒是衡元宗去舊立新之際,也並未停辦。

    相反,沈行秋、江呈涯等人格外看重此次盛會。

    白妙領完分組玉籤後,跟着顧玄舟一起等在中階場區。

    她來參加中階場十分合理,可是顧玄舟也在,就不那麼合理了。顧玄舟隱匿實力到底想做什麼呢?

    此時,一臉黑氣的顧玄舟拄着劍,恨不得能離白妙再遠一點。

    今晨,沈行秋得知他不想參加高階場,遞給他一隻玉籤,讓他在第三場的雙人論劍和白妙同組。

    在沈行秋的拜託之下,顧玄舟和白妙分到一組,並佯裝驚訝道:“真巧啊!”

    “不巧,我還不一定能撐過前兩場。”瞧着顧玄舟不樂意的模樣,白妙也不樂意,憤憤道。

    說是成組,還是各自爲營。

    每名弟子每場皆有一枚玉籤,贏則獲得對手的所有玉籤,累計玉籤最多者,方可進入下一場。

    白妙如果要進入百名的話,在中階場至少要贏三十多人。

    “放心,中階場你能走到前十名。”顧玄舟寬慰道。

    “嗯?”若不是大庭廣衆之下,白妙真想敲他一個腦瓜崩,無語道:“那你總說我練不好劍,每次都把我打得落花流水。”

    聞言顧玄舟扶額笑得十分無奈,說道:“你本就不願意學,不刺激你,你怎麼可能堅持下來?往後別人劍在你脖子上,你躲都躲不掉。”

    “別看你現在劍搭別人脖子上搭得那麼順,都是因爲仙尊在。”顧玄舟又輕笑道。

    “我知道。”

    白妙偏過頭不再看他,忽然場中一陣騷動,沈行秋和幾位長老出現在高臺之上。

    人羣之中,她還是一眼看見了沈行秋。

    他藕色衣衫上,很是素淨,袖口領口似是金線織就的紋路,遠遠看去,在日光下矜貴如神明降世。

    沈行秋朝着白妙的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環視一週後,淡然道:“今日衡元論劍,諸位點到爲止,只爭高下,不得傷人。”

    聽見此話的弟子們齊聲應是,傳言此次論劍中佼佼者皆有可能拜入衡元宗長老門下,他們苦練許久,只爲今日。

    衡元論劍,正進行得熱火朝天。

    白妙勝過三人,拿到七隻玉籤後,團在座位上,正被太陽照得昏昏欲睡。

    “醒醒。”顧玄舟搖醒她,指着十一號擂臺上的白衣男子和白妙說:“你很有可能下一場遇到他,看他的劍招。”

    白妙迷迷糊糊地睜眼,看清白衣那人後,說道:“洛蕭?他不是剛剛輸給你了嗎?”

    “是,但他重領玉籤後,不到半個時辰就連勝兩場,這一場贏面很大。”顧玄舟嚴肅地分析道。

    望着出劍狠厲的洛蕭,白妙的神情越發嚴肅,她握緊手中的彎月長劍,一招招地看他的劍式。

    洛蕭靈力劍術和顧玄舟不相上下,居然也來參加中階場,很難不讓人多想。

    “洛蕭,勝。下一場,白妙對洛蕭。”

    聞言沈行秋有些意外,透過人羣和白妙的目光交匯,卻看見白妙笑了笑,口型似是在說:放心。

    隨着江呈涯的話音落下,白妙和洛蕭飛身擂臺之上。

    正低頭行拱手禮的白妙,尚未反應過來,就看見洛蕭的長劍直刺而來。

    白妙:武德呢?怎麼一上來就這麼猛?

    一擊一擋之間,白妙的劍慢了半分。

    場外的長老弟子們格外震驚,那洛蕭招招狠厲,若說先前他保留實力敗給顧玄舟,可此刻對陣遠不如顧玄舟的白妙,劍招之下分明不留活路。

    衡元論劍有一規則,除非一方認輸,否則只要不涉及性命,任何人不得干涉。

    沈行秋不由得皺了皺眉,原先搭在寒光劍上的左手,不自覺地攥緊,眼光絲毫未離開白妙。

    白妙一劍擋住,得了說話的空閒,咬牙道:“你爲了贏也不必如此吧,我本來就不是你對手。”

    “看劍!”

    洛蕭毫不留情,劍招早已超出論劍的範疇,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汗水從白妙額前滑落,她幾乎招架不住,可是不能認輸。

    她若輸了,不僅丟自己的臉,還會給沈行秋丟人。

    白妙以退爲進,挽了個劍花,使出最後一式劍訣,引天地靈氣化爲劍氣,嚇得洛蕭後退了數十步。

    劍鋒交觸間,洛蕭不知使了什麼術法,靈力波動傳入白妙體中,她鬆不開劍,也動彈不得。

    高臺之上的沈行秋,急切地站起身,將視線投向忽然靜止的白妙,緊緊抿脣。

    眼看洛蕭的劍就要落在她身上,場中衆人皆是驚呼。顧玄舟從看臺上躍下,幾近到達擂臺的邊緣,卻猛然被劍氣震開。

    “白妙!”

    沈行秋的聲音自青蓮佩中傳來,白妙知道他想要她認輸,可她現在根本說不出話。

    “白妙,不要硬撐。”顧玄舟遙遙喊道。

    望向洛蕭狠厲的眼神,白妙很是疑惑,他似乎不要命了般將自己全部的靈力傳給她。

    魔脈中那股奇怪的感覺又涌上心頭。

    不會是魔靈吧?這個洛蕭難道是魔修僞裝的仙修?

    寒光劍錚錚劍鳴,被沈行秋攥在手中,他面色發冷,目光冰冷地射向白妙。

    望着靈力過量流失的洛蕭,沈行秋終是察覺不對,他正欲現身。

    千鈞一髮之際,問邪劍穿雲而來,直接將洛蕭震出擂臺。

    在場的所有衡元宗弟子皆鬆了口氣,還好白妙不曾受傷,也不曾輸。白妙受苦多年,如今仙途通天,他們心裏總歸是嫉妒的,但當着修仙界的面,還是要爲宗門着想。

    強光消散之際,問邪劍的真容顯露,從前瑩瑩藍光不再,周身盡是纏繞翻涌的魔氣。

    “問邪?”白妙心都提起來了,大庭廣衆之下,問邪肯定會被認成魔劍的。

    方纔那一劍,竟是無數魔靈的力量噴涌而出,場內外衆人目瞪口呆。

    “魔劍、上古魔劍!”

    不知哪個弟子驚呼道,一時間場內騷動起來。

    沈行秋面色極冷,他閃現至擂臺之上,單手執起問邪劍,靈力滌盪下,問邪劍的魔氣一絲一絲被洗去。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魔氣繚繞的問邪劍恢復藍光。

    “各位稍安勿燥,此乃上古靈劍問邪,楓州一戰斬殺妖魔無數,遺落魔脈之中。今日主人有危,重現於世。”

    擂臺之下,洛蕭抹去脣邊的血跡,狠狠地盯着白妙,邪笑道:“靈劍沾染魔氣,爲何主人不曾受到反噬?只有一個答案——”

    “她是魔修!”

    全場沸騰起來,衡元宗弟子更是出言辯駁,他們必須要維護衡元宗的威嚴。

    聞言白妙愣在原地,眼眸微微泛紅,她如何也沒想到,會在衆目睽睽下被揭發身份。

    體內的魔氣翻涌,她被沈行秋擋在身後,卻仍是動彈不得。

    “撒謊!”沈行秋冷聲道:“論劍中擅用魔修禁術渡靈咒,殘害同門還敢出言誹謗!”

    坐於高臺上的霏雲飛身下來,按住洛蕭的靈脈,看向沈行秋驚歎道:“靈力全無?”

    “究竟是誰用了禁術?又究竟誰是魔修?”洛蕭滿臉都是得意,扯着嘴角笑得開懷。

    他盯着白妙的眼神玩味卻不失無辜,當着半個修仙界的面,高高在上的沈行秋還會不會護着一個魔!

    他好奇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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