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力士張逢喜[基建]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城門外的官道
    張逢喜目瞪口呆,感覺自己心裏的信仰之塔嘩啦啦傾倒,那個名叫“友誼”的詞語崩壞成一行行黑色加粗的省略號,由一隻烏鴉帶領着,嘻嘻怪笑着快速離去。

    周雲初站在河對岸,銀色的月華灑在他周身,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幻境中的氣溫也被他做了改動,儘量還原了張逢喜描述中的較冷的黑夜。

    周雲初身上的綢子衣袍看着有些單薄,衣角被風吹得一蕩一蕩的,張逢喜突然就覺得有點擔心。.七

    擔心周雲初會覺得冷,體溫高的人對低溫環境的適應會更差一些,就這麼一點點擔心,突然就讓張逢喜本來無知無覺、平靜如波的心湖裏,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

    歌聲停了,比不停的時候還要命。

    幻境裏又只剩下自然界的輕聲鳴唱,反倒顯得更加寂靜。

    周雲初還站在原地,靜靜看着他,不動也不再出聲。

    他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張逢喜在心裏說。

    誰能辜負周雲初這樣的人呢,張逢喜幾乎就要邁開腳步,淌過河流,奔向對岸了。

    可是,張逢喜在腦海裏狂抓自己的頭髮,這真的太突然了,他從沒往那方面想象過兩人的關係,甚至,他談戀愛的這根筋可能就沒長成,要不然這麼多年也不是沒人追過他,他怎麼就從來沒動心過呢。

    呃,也不能說完全沒動心過,至少現在,他看着對岸的人,心裏萬分糾結,幾乎就想閉着眼衝過去了。

    興許是他猶豫的時間太久了,儘管隔着一條河,張逢喜還是眼睜睜看到周雲初垂下了頭,他柔軟的白色髮絲沐浴着銀色月華垂到他臉頰側面,隨着袍子下襬一起輕輕隨風拂動。

    他這樣子幾乎讓張逢喜發瘋,他恨不得立刻跳過去,緊緊抱住他,告訴他不要傷心,他可以爲了他付出一切。

    然而,張逢喜還是一動沒動。

    幾分鐘後,幻境開始有了變化,月光突然變得朦朧起來,氣溫也在漸漸回升,周圍的霧氣慢慢變淡,天空上,隱隱有了紅色的光。

    這是幻境要消退了。

    嘩啦啦,周雲初在張逢喜擡頭看天時,邁入了河流,他沒用異能,鞋子和衣袍都溼了,他沒管,只是執着地走到了對岸張逢喜的面前。

    “我......你......。”張逢喜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周雲初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低下頭來。

    張逢喜緊張地嚥了口口水,閉上了眼睛,稍稍擡起頭。

    一個輕輕的炙熱的吻,落在了張逢喜額頭上。

    等他再睜眼,幻境已經消失,而他自己,已經出現在了紅興郡郡長府內自己住的房間門外。

    周雲初已經不見了身影。

    張逢喜蹲下用手錘地,真的,周雲初這人太要命了,剛纔他要是親的是自己的嘴脣,張逢喜還未必有現在這麼不是滋味兒,而他呢,努力地佈置了一晚上,帶他飛來飛去,帶他看婚禮,努力按照他的描述,費心還原了黑夜的幻境,最後,想要親近自己,卻也只是淺嘗輒止近乎安慰性質的額頭輕輕一吻。

    然後就不聲不響地走掉了。

    張逢喜捂着胸口,覺得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地面好軟,他好像要陷落。

    ......

    過了幾天,離大力士比賽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清晨,從另一個郡城方向通往紅興郡的官道上,一輛帶蓬馬車在慢悠悠噠噠噠地前行。

    車轅上,一個三十多歲的臉色黑紅的漢子坐在上面,悠閒地甩着鞭子,帶睡不睡地眯縫着眼睛。

    他身後,車廂裏伸出一隻粗糙的手,一個婦人撩開簾子,露出同樣一張黑紅的臉,朝四周打量。

    如果周易在這裏,肯定會認出,這是他追殺蘇鸞時,在紅日村通往紅興郡的官道上遇到過的,推着小車倒騰鐵器的小商販。

    這夫妻兩長相沒什麼變化,可無論穿着打扮,還是這像模像樣的馬車,都說明他們鳥槍換炮,賺了不少。

    “當家的,這路咱走得對嗎,我瞅着這怎麼不像原來那條道啊!”婦人擔憂道。

    聞言,漢子睜開了迷濛的眼,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嘖了一聲道:“都走這麼多年了,不會錯的,只是這條道怎麼感覺不太一樣了,”他往腳底下看了看,大喫一驚,“這地上什麼玩意,怎麼不是土地了,看着是灰色的,還挺硬的!”

    那婦人也說:“我也覺得不對勁,剛在車廂裏就覺得這道特別平,都不像之前那麼顛簸,馬車跑得也比平時快得多。”

    漢子連忙“籲”了一聲,拉緊繮繩,試探着伸腳下去踩了踩,驚奇道:“哎媽呀,還真是硬的,這什麼玩意,看着也不像磚頭啊。”

    他下了地,蹲下仔細看,婦人在馬車上也往下看,兩人琢磨了半天也沒搞出個所以然來。

    婦人說:“咱們在木旗城賣鐵器的時候,就聽說這紅興郡不太一樣了,這麼一看,這城外的道都弄得這麼好,說不定城裏頭更好了。”

    那漢子坐上車轅,壓得馬車往下沉了沉,他朝外面呸了一口,不屑道:“紅興郡我還不知道嗎,這些郡城裏,數它最窮,每次買賣鐵器,走到這邊基本都是白跑,收不上來什麼好玩意,賣也賣不上好價。”

    婦人嘆了口氣,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紅興郡下面的村子,好幾個挨着土宗國,那可都是土匪強盜,兇悍得很,誰敢惹啊,村民把糧食都給了他們,郡城收不上稅負,哪有餘糧換昂貴的鐵器啊。”

    漢子揮鞭趕車:“都窮得快喫不上飯了,還搞這花花玩意,”他又瞅了眼腳下的堅硬灰色地面,“還鋪到城外來了,我看着郡長和府裏的大人們都不是什麼聰明的,打腫臉充胖子,非要在門面上搞這不切實際的玩意,估計爲了鋪這麼條道,城裏說不定多少人喫不上飯呢。”

    婦人“嘖”了一聲,爲城裏百姓感到苦悶,感嘆完後,她又突然想到:“不過我聽從紅興郡過來的人說,這郡城爲了搞那個大力士比賽,有個叫張逢喜的,搞了好多什麼公司,說是好多郡城居民都在公司裏幹活,賺了好多糧。”

    漢子冷笑一聲:“聽他們瞎忽悠,那張逢喜我還不知道嘛,他就是木旗城張家那個有名的混沌仙,他幾個兄弟姐妹哪個拎出來都比他強百倍,這傢伙不知道用了什麼花言巧語矇騙了郡長大人,這勞什子比賽都不知道辦不辦得起來,最後他拍拍屁股撓杆子走了,爛攤子還不是得郡裏頭的百姓收拾嗎,”他望着遠處城門嘆了口氣,“咱們這趟去紅興郡收鐵器也不知道對不對,收不上來什麼不說,就怕這地方人多了不太平,那張逢喜可是得罪了紫焰大君的,別給城裏招來什麼麻煩!“

    婦人也緊皺眉頭,他們只是小生意人,比一般人家能好過一點,卻也辛苦得多,不想惹是非,於是道:“要不然咱們還是別去紅興郡了,生意在哪都是做,我看掉頭去隔壁成林郡吧。”

    漢子猶豫着道:“我看行。”

    兩人正商量着要掉頭回去,就見身後一輛四匹馬拉的豪華馬車快速地駛來,馬蹄聲在堅硬的地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木製的車廂大而精緻,上面雕刻着繁複的花紋。

    馬車越來越近,一陣好聽的笛子聲隱隱傳來,那是車轅上身着淺綠色絲綢長袍的駕車女子吹奏的,那四匹馬好像通人性一般,並不需要她出手掌控繮繩,便整齊劃一地往這邊迅速駛來。

    漢子很快就看清了車廂側面雕刻的精緻圖案,那是一個手拿權杖的長髮女子,飄在半空,周身環繞着水流凝結成的“絲帶”,她的眸子低垂,表情肅穆,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神聖感。

    “這是水宗國的圖騰。”漢子喃喃道。

    婦人本來被這架馬車嚇得縮回了車廂,此時也通過窗子往外偷偷看去,豔羨地盯着那駕車女子白淨美麗的臉龐和漂亮飄逸的衣裙。

    “他們怎麼會來這裏,水宗國人不是一向很少出來的嗎?”婦人問道。

    漢子也很疑惑,眼睜睜看着那馬車從他們旁邊駛過,悅耳的笛子聲逐漸遠去,直奔紅興郡而去。

    這輛馬車纔過去,後續陸陸續續就有馬車、推車等駛過來,甚至還有綿延了上百米的大型商隊,漢子把自己相比較簡陋多了的馬車停在路邊,點燃了一袋旱菸吧嗒吧嗒抽着,邊歇腿邊琢磨這離奇的事。

    婦人看着進城這些漂亮的馬車,心裏挺豔羨,不由得改變主意道:“要不,咱們進去看看?不行就趕緊出城。”

    漢子一袋煙抽完,磕打了下菸袋鍋,尋思了一會:“走吧,就進去隨便轉一圈,看看城裏頭搞了勞什子新鮮玩意。”

    婦人高興地哎了一聲,給她男人遞了水囊,兩人解了渴就繼續趕路。

    漢子扭頭跟婦人說:“也別抱什麼期望,就當溜達了,這紅興郡咱們離開了也不過大半年,再怎麼也不可能有什麼大變化。”

    婦人說:“是。”

    漢子就又眯縫着眼睛,半打着盹兒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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