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着粗壯的樹枝,打算悠哉悠哉地享受奴役餘驍的短暫時光。
沒想到這廝內力恢復竟然如此之快,白天還是筋脈寸斷,到了夜間就能使用自如。
她伸出的白皙掌心落了一層薄泥,混着瓜子攪和在一起,一團烏漆嘛黑,古怪地土腥氣無孔不入,重然甚至覺得頭髮都是這噁心味道。
氣得把瓜子扔在地上,指着餘驍的鼻子道:“你什麼意思?”
餘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邊,“節省時間。”
“……”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重然不再理他,蹲下身去看紅木棺槨,“這棺材成色倒是很好。”
“你喜歡?”
“餘驍,你一天不懟我,渾身難受是不是?怎麼我喜歡你還送我一副啊?”她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
“我跟你說用不着,咱們關係還沒好到這種程度。”
說起來這郭家堡也是倒黴,當年盛極一時,堪比武林盟主的存在。
可惜郭家堡後繼無人,只有一個病弱的女兒,還偏偏愛上了渣男餘定良。
他吞噬了郭家堡的資源,一手培植自己的力量,以至於自己的老丈人含恨而終,妻子也於不久離世間。
“真是看不懂。”
你說餘定良喜歡她吧,何苦害得他們父女反目,又把她葬在這荒郊野嶺。
你說不喜歡她吧,偏偏將玉草這種珍貴之物,放在她的棺槨裏。
重然越想越氣,憑什麼她聖靈宮之物,要和一個死人情敵呆上年。
筋脈激起千層內力,棺蓋頓時被掀開,腐爛的氣味頓時擴散。
重然嫌棄地倒退兩步,眯着眼睛去看。
只見女屍身着碧綠色華服,髮髻鬢角捋地整整齊齊,脣角仍然鮮紅,只是臉已腐爛半張,隱隱能窺見白森森骨頭。
她蒼白地腐爛得差不多的手裏,捧着一株如玉一般晶瑩剔透的草,此時渡上一層月光清輝,如同一株發光的仙草一般。
“居然如此暴殄天物。”
重然語氣冷了半分,將玉草是多矜貴的東西,沒有用玉匣子裝好,就這樣被一具屍體捧在手掌心,想想都膈應。
她用內力捲起,從懷間摸出的帕子完全包裹住,又裹了一層,纔敢放進袖口。
回去一定把這一身衣服扔掉!
還好這東西不是給自己喫。
重然十分好心地幫女屍蓋上棺槨,又埋了一層新鮮的土,蹲在一旁唸唸有詞。
餘驍分辨了一會兒,才聽清她說的是,“你這麼慘都是餘定良害得,你黃泉有知,記得多來地牢看看他。”
餘驍:“……”
“好了,我們回去吧。”重然邊說邊站起身,望見遠處一泊湖,羸弱的光星星點點。
突然想到那日的迷磷蝶,問他,“你那迷磷蝶到底是怎麼培育出來的?”
“你想知道?”
重然想是想,怕他故意給自己下套,裝作沒聽到,腳下沾風,人頓時消失在原地。
惹得少年清潤的笑聲,彌散在林間。
他的武功在重然之上,輕功亦是,很快追上她。
重然只瞥了他一眼,便見他從袖中裏摸出一隻木蝴蝶,內力傾注其中,藍光乍現,如薄霧般覆了一層,在蝴蝶的翅膀尖。
她也是第一次真正見到這種東西,不禁被吸引心神,伸出手掌。
蝴蝶似乎知曉她的心意,落在食指指節,翅膀的藍色碎光墜入她的掌心,逐漸黯淡。
盟主府很快出現在腳下,重然一個俯衝,腳尖輕點,落在湖心的橋上,縱身輕輕一躍,便靈活地踏在地上,像貓一樣沒發出一點動靜。
餘驍直接落在橋面上。
蝴蝶脫離重然的指尖,雀躍的藍斑落入他的掌心,化作木蝴蝶,收攏入袖間,轉身欲離去。
重然追上他,扯住少年僵直的衣角,“它不是死了嗎?”
“當時騙你的。”
她驚道:“你不會從那個時候就懷疑我了吧?!”
“算是吧。”
“那可真沒勁。”
餘驍餘光睨了她一眼,少女神色不滿,素淨的手撇開自己的袖子,輕哼了一聲,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的指尖忍不住覆上那一團被她捏過的褶皺,溫吞吞的熱度,讓他不自覺勾起脣角,望着她離去的身影,神色比月色更加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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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重然來到盟主府後,第一次睡得美美的覺。
直到日上三竿,烈日透過窗戶紙,滾落在她臉上,才悠悠醒來。
“臉上不用貼東西的感覺真舒服。”她伸了個懶腰。
“宿主,昨晚系統已經爲您更新至最新世界線,是否要接受。”
“更新?難道是因爲昨天把餘驍的身世揭開了?”
“是,昨天晚上,籠罩的迷霧終於消散,我趁機看清世界脈絡。”
重然一點也不着急,從牀上爬起來,慢條斯理地邊穿衣服,邊聽系統碎碎念。
近日天氣越發炎熱,她撿了件白色中衣,腰上繫了根粉白色細繩,披上水紅色罩衫。
坐在鏡子前束髮,隨手挽了個精緻的髮髻,插了兩點水紅珠花,帶着一穗細細流蘇,想了想,又化了個細細的妝,點了花鈿。
妖女嘛,就該有妖女的樣子。
嗯,真漂亮。
她還想還自己倒杯水,可壺內空空如也,只能幹着嘴聽系統唸叨。
獅子頭真的很激動,絮絮叨叨半天,有效信息不過幾條。
重然整理一番,大致有三條。
一是有人來過這個世界,妄圖改變世界脈絡,大概是找餘定良說過什麼,利用男主做他最鋒利的刀刃,結果自然失敗,所以在這個世界即將崩塌時離開。
二是如果他們發現世界沒有崩潰,也許還會派人來。
“所以,上個世界那個人也來了?”
記憶被清除後,重然只隱隱約約記得朦朧的輪廓。
“是。”
“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身世之所以如此悽慘,全敗那人所賜?”
“是。”
“你不是說他們一般不會破壞世界?”
“我原以爲不是,但是……”他們好像發現了什麼,如果真的讓他們知道,那主人的處境……非常危險。
“怎麼不說了?”重然面色依然沉靜,她知道系統的意思,也沒有過多詢問。
既然它不說,說明現在不是好時機。
她指尖點着案桌,發出清脆的聲音,冷聲道:“我要回一趟聖靈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