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身份後的重然自然是不會再坐馬車，易容了一番，倆人騎着馬上路，用了十天便到了雲巔城。
舊地重遊，一時間有些唏噓不已，他們落腳的還是當日那家客棧。
老闆娘還記得餘驍，搖着水桶般粗壯的腰，踏着小碎步款款而來，圓扇遮住半張側臉，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
愣是不管別人已經從透明的圓扇中，窺見一張足比大餅還圓潤的臉。
重然打趣道：“餘公子可真是有服氣的人啊！”可不是，這麼健碩的女子，還挺適合他。
餘驍淺薄地笑了笑，不着痕跡地露出半隻腳。
重然沒注意他使絆子，一個用力，便衝撞進迎面而來的老闆娘懷裏，撲頭蓋臉的一陣脂粉香氣，薰得她找不到天南地北。
被餘驍拎着後頸的衣物，拾步上樓
“老闆娘，我們要兩間上房，門對門。”
“好嘞。”
餘驍推開門，把還在醒神的重然推向裏面，她這會兒纔回過神，皺着鼻尖，脣角下抿，“這老闆娘也算是個奇人，與你還挺般配。”
聽她這麼說，餘驍神情陰鶩，似風雨欲來。
重然揮手訕笑道：“開個玩笑，不要那麼嚴肅嘛！”
倆人在此地落腳一晚，第二天趕着天明離開。
重然在風雨中回頭，還見到那老闆娘揮着小手絹站在門口，雙眼通紅。
又過了兩日，倆人輾轉來到青山城，這裏是青山派的地盤，餘驍這麼顯眼的一號人物出現，頓時吸引了衆人目光。
不過半炷香時辰，林蕭帶着他的首席弟子林墨羽前來。
“餘盟主怎麼來了，也不來知會我一聲。”
餘驍瞥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挑不出任何差錯，溫柔又不疏離，衝他點點頭，“林掌門客氣，在下只是途經此地，要事在身不便停留，便也不麻煩林掌門。”
林蕭一聽這話，方正的臉頓時肅然道：“這是哪裏的話，怎麼會麻煩呢，餘盟主駕臨青山城，蓬蓽生輝啊！”
重然心道這人可真會拍馬屁，站在餘驍身後，側出一雙眼睛看他。
她可是記得這個老匹夫的臉，當初圍剿也有他一份！
林蕭自然也在打量重然，只見這位身着水紅色衣衫的姑娘，紅紗覆面辨不清面容。
只餘下一雙桃花眼，靈動婉轉，瀲灩秋波，好似在哪裏見過。
他哪裏想得到餘驍身邊的姑娘，就是聖靈宮的妖女重然。
再次拱手抱拳道：“這位姑娘是？”
餘驍面不改色，“這是我的一位表妹，因爲體弱寄居在雲州的叔父家，此次來鹿中找我，叔父擔憂，特地來了書信，遣我送她回來，順便敘敘舊。”
“叔父？”林蕭好奇道。
郭家堡雖然沒落，但旁支仍有不少，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鼠輩，有個體弱的表妹也不是什麼怪事。
倒是這個叔父，似乎從未聽過。
“說來也是巧合，是一位機緣巧合認識的前輩。”餘驍不欲多說，只淺淺說了一句，“叔父催的急，在下啓程了，來日再來找林掌門相聚。”
來日再來取他狗命。
你大約是沒什麼來日，既然你一個人跑出鹿中，還帶了個弱女子在身側，如此不注意，那就別怪我趁虛而入，要了你的小命。
這餘驍算什麼東西，不過一介黃口小兒而已，怕是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腳下的位置。
洛水閣也是不靠譜，居然區區一個餘驍都沒幹掉，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派人暗殺他。
不過沒關係，左右在他的地盤，能翻得出什麼浪花。
重然瞧得出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涌，只當自己不知道。
提着嗓音，手拽着餘驍的袖子，圈在臂彎處，低頭撒嬌，“表哥，再不走咱們就遲了，叔父會擔心的。”
少女的聲音不似往日清凌凌，像是裹了一圈香糯的糖粉，又甜又嬌。
餘驍掌心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對林蕭抱拳道：“讓林掌門見笑了，在下先行告辭。”
林蕭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向穩重的人，露出少年神態，眉眼間的罕見溫情，藏不住他這個過來人。
不過也是，英雄少年，功成名就，又佳人在側，也是一樁美事。
他心裏獰笑道，就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時刻吧。
林蕭堅持送他們出城。
重然輕輕扯了扯餘驍的衣角，桃花眼溫潤無害，柔情百轉道：“表哥，既然林掌門如何熱情，便遂了他的願吧。”
這話說得倒像是林蕭死皮賴臉似的。
餘驍眼底笑意頓現，“依着表妹所言。”
林蕭咬着牙，佯裝和善笑容，現在有你們得意的時候，到時候去閻王殿前笑吧。
一行人有說有笑，從聖靈宮等武林大事，扯到閒話家常。
臨近城門，突然有三個青山派弟子，面色凝重而來，一身蒼翠，活像片移動竹林。
“稟告掌門。”三人面色迅疾，似有要事相稟，眼光餘光瞄了眼重然和餘驍。
林蕭擡頭道：“這位是武林盟主，若是與正事相關，大可直接說明。”
三人一聽，這才放心。
“稟報掌門，稟報盟主，我三人在城內發現聖靈宮的痕跡。”
“豈有此理，是誰敢在我青山城大做文章。”林蕭內力翻滾，大風一起，飛沙走石。
“好像是聖靈宮的右護法。”
“在何處？速速帶我們前去。”
重然與餘驍對視一眼，皆默不作語。
林蕭轉頭對餘驍說道：“此等大事，還望盟主先暫停行程，滅了這聖靈宮，再回也不遲。”
重然垂眸，餘光瞥了他一眼，見他怒氣衝衝，不知道的還以爲聖靈宮滅他滿門。
好你個老匹夫，竟然要我聖靈宮的命。
她當即扯住餘驍的袖子，神色倉皇脆弱，偏偏又透着一股倔強，“表哥，這聖靈宮這麼可惡，我們先剷除他們再上路未嘗不可。”
餘驍側低着頭與她交換一個眼神，“好，表妹你先回客棧，我和林盟主去去就回。”
“餘盟主不必擔憂，我讓弟子送姑娘回客棧。”林蕭見縫插針道，隨手指了兩名弟子，“你們倆個，護送姑娘平安回去，你，帶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