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丟進沸水裏的豬,霎時水花四濺,淒厲地尖叫令人寒毛直豎。
重然看着黑影倒在地上翻滾,流出黑色膿水,身形隨之越來越淡,惡臭在空氣裏散播,她的眼裏波瀾不驚。
“看來這個世界,你還是不能解決我,不過呢,你已經沒有下個世界了。”
藤蔓捲起顧清模糊的臉廓,重然的聲音如流水般清凌凌響在顧清耳邊。
“放心吧,‘天眼’馬上就會來陪你。”
已經淡成灰色的濃霧的影子,耳尖捕捉到熟悉的兩個字,倏然張開滿嘴獠牙,露出一個漆黑大洞,強烈的氣壓從洞中噴涌而出。
重然沒想到她竟然能爲‘天眼’做到這個地步。
擡手一揮,用最後一道“希望”徹底碾碎這抹“毀滅”。
顧清的尖叫緩緩淡去,被她所影響的惡靈們逐漸安靜下來,周身纏繞的死氣消散了少許。
一張張嘴化爲了具體的一副副面孔,他們都是簡樸的城民,最後凝望着深愛的這片土地,眼底留戀萬分。
“希望”也無法淨化被“毀滅”浸透的靈魂和骨骼,所以纔會什麼都沒剩下。
死靈們懼怕“希望”,遠遠地團聚在一起,他們互相擁抱互相親吻,握着手看着滿目瘡痍的城牆,熱淚盈眶。
重然鼻頭有些酸澀,長吸一口氣,“抱歉,沒能救得了你們。”
他們搖搖頭,笑着隨着風一同淡去,像是永遠留在故鄉的風裏。
重然隱約看見,一個小男孩,回頭看了她一眼。
風沙過後,凌亂廢土上,放了一朵淺粉色的小花,藤蔓開心的要命,手舞足蹈地纏着小花,源源不斷的爲它提供養分。
直到它徹底紮根在這片荒地上,生出大簇大簇藤蔓,攀結出無數相同細小的淺粉色小花,迎着惡靈們化成的風,花枝招展。
這是藤蔓的花朵,此刻紮根於大地之中。
重然的眼神變得極度溫柔,無視駁雜碎土粘在裙角的細節,輕輕伸出手,撫摸細小的花瓣。
花瓣親暱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同源的氣息讓它覺得特別舒服,忍不住隨重然而去。
但它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陌生的情緒,讓它的根深深扎進地下,告訴它不能離開。
“乖孩子。”
斂看着一人一花,鳳眸深邃,他走上前與重然並肩而蹲,頎長的身形就算是蹲下也足足高她一個頭,存在感十足。
重然轉過頭看他,那張面容總是讓她想到格雷斯,“對了,你剛說格雷斯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一戰持續了一天的時間。
“你少轉移話題,而且這樣的方式簡直太拙劣了。”重然鐵了心了要知道答案。
斂面色猶有薄紅,佯裝手虛握成拳,圈在脣邊輕咳一聲,極爲正經,“是想知道格雷斯爲什麼會留在教廷,還是想知道他的真實性子?”
重然疑惑地看着他,“我不能都知道嗎?”
“只能選擇一個。”
重然心裏暗罵他狗,面上絲毫不顯,想了想道:“那他爲什麼留在教廷?”
“等解決了‘天眼’我再告訴你真相。”
“那他的真實性子是什麼樣的?”
“你已經選擇了第一個問題。”
“什麼嘛,你這不是什麼都沒回答。”
“我回答了。”
重然生氣了,伸出髒兮兮的手扒拉他的臉。
她現在看着這張臉,想着皮囊下的性子就來氣。
什麼神明,明明是隻陰險的大狼狗。
斂自知理虧,好脾氣地任她揉捏,眼底竟然還有幾分享受。
驚得看清了那抹情緒的重然倒退一步,這個勞什子神,不會是什麼奇怪的受虐狂吧?
系統:“纔不是呢!”
重然無語,“你倒是挺護主啊,每次一提到他你就不裝死了?”
系統傻嘿嘿笑,“那不是宿主你英明神武,每次都能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完全不需要我嘛。”
“也是,你的唯一用處,大概就是聊天解悶。”
系統生氣,但是無可反駁。
重然的神色突然變得溫柔,倒叫斂有些受寵若驚,金芒順着她的身形輪廓一寸寸遊走,生怕她身體出現什麼副作用。
什麼異常也沒有,斂緊張地掐緊了她的手腕,擡手觸碰她的額頭。
“不應該啊,有我之前的力量做鋪墊,沒道理被激活神格後,傷到腦子啊?!”
“!!!”
重然一掌拍開他的手,忍不住屈起關節敲擊他的腦殼,脆脆響。
“你真是要氣死我!”
虧她還想着既然解決了魔王,這個任務世界必將結束,爲他們即將到來的離別而傷感擔憂,這貨倒好,竟然覺得她腦子出問題了。
她覺得這個世界毀滅,也許不完全是‘天眼’的原因!
“並沒有結束,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