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粹宮榮妃正在遭受突如其來的打擊。

    這一頭,德妃攬着胤祚,一隻手撫摸着高高凸起的肚子,看着對面正拿着一本書在念的康熙,心底裏忽然就生出了“這是一家三口”的感覺來。

    但是她的嘴角還沒來得及露出一絲笑意,梁九功忽然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看到他的表情,德妃莫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心臟重重地跳了兩下。

    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皇上。”

    梁九功不去看德妃死死盯着他的眼神,小心地出聲打斷了康熙的話。

    “嗯?”康熙剛好講完一頁,將書順手放下,胤祚趕緊雙手奉上一碟子德妃剛剛剝好的瓜子仁兒。

    “這是額娘和胤祚給汗阿瑪剝好的!”

    康熙摸了摸胤祚的腦袋,順手接過瓜子仁放進了嘴裏。

    梁九功有些躊躇,康熙忍不住瞟了他一眼,“怎麼了,吞吞吐吐的,有事趕緊說事。”

    梁九功又湊近了幾步,小聲說道:“稟皇上,剛纔奴才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承乾宮的南意。”

    承乾宮的南意……

    這不是皇貴妃身邊的一等大宮女麼!

    德妃一聽,居然是承乾宮的事情,不由地暗自咬牙。

    剛把榮妃打壓下去,前頭卻還攔着個佟佳氏!

    康熙坐起身,態度認真起來,“柔兒怎麼了?”

    雖然不喜之前承乾宮四處攔人的動作,但是聽到佟皇貴妃的消息,康熙的第一反應仍然是關心。

    梁九功道:“南意的意思是,皇貴妃娘娘身子不大舒適,已經請了太醫去承乾宮。”

    請了太醫?

    康熙心中一緊,趕緊起身穿鞋,這就要往承乾宮去了。

    德妃連忙站起了身,叫了一聲“皇上!”

    胤祚還傻傻地坐在座炕上,他先是看着康熙站了起來,而後是德妃,於是自己也趕緊溜下座炕,緊緊挨着德妃的大腿。

    康熙:“……”

    他回頭看了一眼德妃,見她身形纖細,唯有腹部鼓脹如球的模樣,隨口安撫了一句:“德妃你好好照顧身子。”

    說完,康熙帶着梁九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永和宮。

    “太醫不是診斷之後說皇貴妃已經大安了麼?怎麼突然又病倒了?”

    梁九功哪裏知道啊,“奴才見南意十分焦急,也沒來得及打聽皇貴妃娘娘的情況,只記得儘快來向您稟明情況了。”

    嘴上倒豆子似的說着話,梁九功心裏卻想着:皇貴妃的身子本就不大好,他說好也是錯,說不好也是錯,還不如一推四五六!

    康熙步子邁得大,幾步就上了御攆,梁九功一邊催着擡攆的小太監“快一點!穩一點!”,康熙一轉頭就問南意:“皇貴妃是什麼情況?”

    南意一副急火燒心的模樣,額上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回皇上的話,娘娘用了早膳之後便在寢殿休息,但是到了時辰,奴婢和知洲未曾聽見娘娘起身,便進殿一看,娘娘已然疼得滿頭是汗,發不出聲來了。”

    那就是真病了!

    康熙臉色越發難看,“太醫過去了嗎?”

    “奴婢出來的時候,知洲已經去尋了陳太醫。”

    陳太醫是太醫院專門負責承乾宮的太醫,不僅醫術高超,同時對皇貴妃的身體情況非常瞭解。

    聽到這裏,康熙雖然心裏頭還提着一口氣,但是臉色稍緩。

    梁九功生怕耽誤了時間,一疊聲地催促着小太監。

    御攆走得飛快,沒多久,就到了承乾宮門口。

    康熙無視了外頭的宮人,一撩袍子,幾步就從殿外到了寢殿門口。

    “皇貴妃現在如何了?”

    陳太醫和知洲早在聽到鞭響的時候就已經跪地請安了,康熙一問,陳太醫不敢耽擱,連忙將皇貴妃的病情細細說來。

    等陳太醫說完,康熙的腳步驟然一停。

    “……”

    “……你是說,皇貴妃是因爲喫得太多了,所以腹痛難忍,發起了高熱?”

    陳太醫將頭埋得更低了,“……回稟皇上,正是如此。”

    跟在康熙身後的梁九功敢打包票,皇上現在的表情想來肯定很精彩!

    又在原地駐足了好一會兒,康熙這才重新邁開了步子。

    但是這回,他顯然沒有剛纔那麼急迫了,揹着手,腳步有些慢悠悠的。

    “胤禛已經回來了?”

    知洲點頭:“四阿哥一聽說娘娘請了太醫,便連忙從慈寧宮趕了回來。”

    康熙表情莫測,哼了一聲,“算他孝順,知道心疼他額涅。”

    剛從永和宮出來,康熙心底難免會將胤禛和胤祚進行比較。

    兩人都是德妃的親子,兩個孩子都很孝順,但是比起胤祚,胤禛明顯更親近皇貴妃。

    到底是因爲皇貴妃待胤禛好,以真心換真心,還是胤禛覺得養母、生母位分不同,所以才……

    還沒等康熙琢磨出什麼來,他就聽見了寢殿裏傳出的聲音。

    是胤禛在講話。

    “額涅不必擔心,禛兒會陪着額涅一起的!”

    然後就是佟月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禛兒,你真的要如此對待額涅嗎?”

    胤禛頓了頓,“是呀。”

    佟月菀的聲音立刻就激動起來,“你可知道,咱們大清朝以孝治天下!”

    胤禛回道:“禛兒知道,烏庫瑪嬤和汗阿瑪都教過禛兒。”

    “既然如此!禛兒你怎可如此對待額涅!”

    這,難道是皇貴妃在斥責六歲的四阿哥不孝嗎?

    梁九功再次想把自己抽一頓,怎麼魏珠伺候皇上的時候就遇不上這種“好事”?回回都讓他給碰上了?

    他悄悄擡頭,覷了眼康熙的臉色,黢黑黢黑的!

    “胤禛這是說了什麼,竟讓你額涅說出‘以孝治天下’的話來?”

    佟月菀和胤禛聽見康熙的聲音,連忙止住了話題,向康熙請安。

    康熙將強撐着坐起來的佟月菀扶住了,柔聲道:“你身子不舒服,便不要勉強自己。”

    卻故意忽略了依舊跪着的胤禛。

    “方纔我聽柔兒的語氣有些激動,可是和胤禛在說些什麼?”

    佟月菀一看康熙笑眯眯的表情,以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是剛纔在外面聽了半截話,誤會了!

    佟月菀也不解釋,反而故意生氣道:“那皇上你來評評理,哪有禛兒這樣管着長輩的!他不僅不許我用膳時點三道以上的肉食,竟然還讓我每日都要在承乾宮裏走上一個時辰!這不可能!”

    康熙:“……”

    梁九功:“……”

    康熙大感無語,“你剛纔那麼激動,就是因爲這?”

    聞言,佟月菀故意表現出幾分喫驚、幾分無語,還有幾分不解,憤憤地指着胤禛,對康熙說道:“這難道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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