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溫羽根本喫不下東西,也睡不好覺,只要出門他就感覺周圍人在用有色的目光打量他。
omega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了下來,宛如一朵被風霜催打的嬌花。
被皇帝派來照顧溫羽的人看他這種反應,原本沒多想的,心裏也犯了嘀咕。
……該不會季上將真是被他冤枉的吧?
面對他們半真半假的試探,溫羽只能勉強用對這件事有陰影的說辭搪塞過去。
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因爲這件事被告上法院,他以爲季揚清被關在聯盟不能出面自證清白就可以瞞天過海,甚至讓常州去調查季揚清這一手背後還有他的助力,卻沒想到就在這上面栽了跟頭。
“我不知道……他們難道不是宿敵嗎?”
溫羽瑟縮在房間的角落,無助地對黎秦哭訴。
電話那頭安靜了很久,黎秦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盯着桌上的擺件,目光如同淬了毒一樣陰狠,但是開口的聲音仍舊溫和。
“沒關係,短短几天而已,就算常州手眼通天,他也拿不到關鍵證據。”
“真、真的嗎?”
黎秦挑眉∶“不然?你難道漏了什麼馬腳?”
溫羽心裏一咯噔,突然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去研究所被程駒碰見,他當時……把配比草案燒完了嗎?
“嗯?”
溫羽連忙磕磕絆絆回答∶“沒,應該是沒有的。”
應該?
黎秦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最好沒有。”
“總之無論發生什麼,你死咬着季揚清不鬆口就是了,他自己又不在帝國,只要你不亂說,這盆髒水他這輩子都洗不乾淨。”
“好、好的,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以後,溫羽緊張地啃咬指甲,大腦裏混亂一片。
聯盟,黎秦把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草包!”
祕書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雖然之前承諾過會幫助溫羽洗清嫌疑,但是黎秦並不打算踐行諾言,他知道溫羽這步棋已經廢了,再多做什麼也無用。
發過火,他坐回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現在非常好奇,常州到底會拿出什麼證據來告他,如果是溫羽漏了馬腳,問題會出在哪裏?那批有毒的藥劑?
黎秦捏了捏眉心。
不會,或者說,應該不止。如果只是這方面的證據,溫羽完全可以把這件事扭曲成是被季揚清脅迫才做的,談不上什麼污衊帝國英雄。
所以常州手裏還有別的證據,可以見血封喉的證據。
黎秦支着下巴看向祕書∶“直播什麼時候開始?把直播通道給我調出來。”
祕書戰戰兢兢∶“還有一個小時。”
黎秦頷首。
行,他等着看。
法庭早早地就架上了攝像頭,觀衆席坐滿了人,鏡頭後面,還有更多的觀衆翹首以待。
常州連夜聯繫到了給他發郵件的人,隱約也猜測到了對方的身份,爲了避免對方身份暴露,只是詢問了些細節就跟對方斷了聯繫。
現在他整理好的所有證據都交給了法官,他勢必要替季揚清翻案,爭取到皇帝的首肯,然後去聯盟把他救出來!
原告席,壓迫感十足的alpha面無表情接受着所有國民的審視。
對比下來,被告就顯得有些心虛。
公衆心中的天平漸漸開始傾斜。
審判正式開始,常州先拿出了藥劑的化驗報告。
字字句句,觸目驚心。
法庭上所有的人都開始騷動起來。
這段時間,溫羽製作的alpha身體機能強化藥劑風靡全國,被不少alpha奉爲珍寶。甚至於在對方揭露了季揚清的惡行並單方面與對方離婚之後,不少alpha還對他發出了求愛的信號。
季揚清是否叛國,這件事離他們很遠,但是在強化藥劑裏下毒,可是威脅着所有alpha的生命!
溫羽的形象在他們心中轟然崩塌。
當場就有alpha叫嚷着讓溫羽給他們一個解釋。
溫羽嚇得縮了下肩膀,吶吶地說不出話。
被捧慣了
的omega哪裏見過這樣被聲討的陣仗,眼淚瞬間就蓄滿了眼眶,口不擇言∶“不是我!我沒有做過!這都是季揚清威脅我乾的!”
法庭上寂靜了一瞬。
轉瞬間就是更加沸騰的聲浪。
法官大聲喝止,但效果不佳。
話已出口,溫羽臉色蒼白。他嘴脣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自私戰勝了羞愧感,他像是爲了說服自己一樣,低喃∶“對,就是他威脅我做的。”
對面,alpha偏頭看着他,聲音穿過人羣被他準確捕捉到。
“你真的確定嗎?”
溫羽頭腦一片空白,他不敢否認,艱難地點下了頭。
瞬間,常州覺得自己以前真是個瞎子。
“如果這件事真的是季揚清威脅你做的,那你在對方離開之後爲什麼不向帝國上報?”
“是忘了,還是不敢?”
法庭上漸漸安靜下來,直播間飛速劃過的彈幕也稀少起來。
是啊,爲什麼隱瞞不報?
你到底無不無辜?
溫羽的牙齒都在打戰,他找不出理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像是火燒一樣炙烤着他的神經。
最後還是常州先揭過了這件事。
alpha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裝,待一切都妥帖以後,他冷峻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今天,我們必須知道,這國家的每一個人,都在一位帝國英雄身上潑了髒水。”
“通過一些手段,我聯絡到了一位知情人士。我們口中的s級戰犯,此時正在聯盟接受慘無人道的刑罰,即使如此,他仍舊沒有暴露出任何一條國家機密。他決不是叛國賊,而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法庭上一片譁然。
大屏幕上適時播出了一條視頻。
時長足足有七八個小時,但是在場沒有一個人中途移開過目光,甚至整個帝國,屏幕前的觀衆都全程沒有離開過。
帝國爲此停滯了七個小時,猶如一場盛大的哀悼。
視頻結束,寂靜的法庭裏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撐下來的,沒人敢想象他是怎麼撐下來的,沒人知道在他看見那張通緝令的時候究竟是什麼心情,沒人敢說自己真的不是推動這一切的黑手。
那個在刑訊室裏蒙塵卻仍舊不減風華的身影永遠刻在他們的心上。
常州支在桌上的手在發抖。
即使早就看過一遍,這條視頻給他的震撼依舊不減。
他深呼吸好幾次才勉強穩定住自己的聲線。
“如果按照溫先生的說法,他是聯盟的間諜,此時功成名就應該在聯盟享福纔對,爲什麼會被綁進刑訊室?你能解釋嗎?”
溫羽滿腦子都是季揚清低垂下去的頭顱,不知不覺間早就是滿臉淚水。
聞言,他茫然地轉頭看向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因爲你纔是叛徒,他根本清清白白!”
“如果因爲這件事他出了任何差錯,溫羽,這次就算你死,都是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