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王爺每天都想重新娶我 >第 7 章 【七】傅丞再娶
    七天之前。

    王府最後的幾位客人也離開了。

    今天這酒喫得歡喜,這幾位都是年輕些的官員,本就不似老臣穩重,今日又熱鬧,喫到最後越發放縱了些,此時勾着肩一同說笑着出了門。

    其中一位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王府高而寬的朱門在昏暗的夜色下竟驟然有幾分肅穆之意,那人一愣,這大喜的日子,怎的門口連一盞紅燈籠都沒有掛,彷彿他們剛剛談笑間的歡騰氣氛甫一出門就被利落地斬斷了。

    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那人的酒也醒了幾分,看着身邊同僚醉眼半闔地還在高談闊論着什麼,他不自覺地壓了壓聲音,讓他們收斂着些,即使今天喜慶,這到底還是燕王王府的院牆外。

    院內,傅丞一身大紅喜服,眉目深邃,挺拔俊朗。

    今天無意之間就喝了不少酒,因此傅丞貪圖夜間的涼風並沒有立刻回房,而是閉了雙眼在院中端坐着,如水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幾道硬朗的線條。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

    在大世朝,沒人不想與燕王傅丞交好,這婚禮辦得隆重熱鬧。

    但是對於傅丞而言,這卻都是些無謂的繁瑣之事,他連他的新房瞥都沒瞥一眼。

    這不是他第一次娶妻,所以更隨意了些,府中的管家侍衛也並不打擾他,反而會貼心地阻攔下王府新女主人派來打探的丫鬟。

    傅丞獨自坐在那裏,無人在意時間過去了多久。

    彷彿嫌這安靜的庭院確實不像是新婚之夜的樣子,有人爲傅丞送來了熱鬧,院中西南角上驟然出現了震耳的“噼裏啪啦”聲,而後丫鬟婆子們嘈雜混亂的喊聲也傳了過來。

    傅丞闔着雙眼聽着,片刻,侍衛來了。

    “王爺,有人往迎荷苑內扔了幾串成記鞭炮引了一場小火,其餘並無大礙,扔鞭炮的人屬下正在追查。”

    “不必查了,我扔的。”

    侍衛的話被打斷,樹影后走出個身着黑色勁裝的男子,傅丞擡眼去看,是提着劍的霍存炎。

    當着傅丞和他侍衛的面,霍存炎把劍一收,掏出剛剛在迎荷苑外沒有扔完的一小串鞭炮,成記鞭炮聲響大又味重煙濃,他特意選的,此時點燃了朝傅丞扔過去,好像在扔什麼無關痛癢的小擺件兒。

    鞭炮在半空中響了幾聲,還未來得及落地就被傅丞的侍衛一腳踢開又踩滅,恰好一陣涼風吹過,炸開的紅紙屑伴着縷縷刺鼻的煙往傅丞那邊吹過去,傅丞微微皺了下眉。

    “我來祝王爺新婚之喜。”霍存炎說,嘴角勾出譏諷的笑,“王爺怎麼不在迎荷苑裏享受,倒讓我一番好找。”

    傅丞擡手讓侍衛退下,然後四兩撥千斤地說了句“多謝”。

    謝霍存炎來祝他新婚之喜。

    傅丞對於霍存炎在迎荷苑和他腳邊放鞭炮的事情毫不在意,只是他府裏的防衛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兩人對視良久,霍存炎在傅丞的淡然中終於繃不住面容,憤怒地開口:“央兒爲你擋了一劍死在你的懷裏,她哪裏對不起你,你要如此輕賤於她?”

    而傅丞看着一臉怒意的霍存炎,開口卻是問他不相及的事情:“霍將軍怎麼樣了。”

    霍存炎拳頭一緊,咬着牙道:“不用你費心。”

    本也是問一句罷了,傅丞不甚在意他的態度,平靜地回答他的問題:“本王不可能爲了她不再婚娶。”

    “可是也不能是現在!她才走了不足百日,你怎麼能如此辜負她?”

    霍幼央還屍骨未寒傅丞的王府就已經歡天喜地迎娶了新妃,大哥放了話不許他來王府生事,可是他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傅丞爲人冷漠沒有錯,但經此一事後,霍家方纔知道他已算得上薄情寡義。

    “你如此糾纏也沒什麼意義,她已經不在了,又何談辜負,本王的事情和你霍家沒有什麼關係。”

    傅丞清冷的眸子裏沒有絲毫感情,提起霍幼央來仿若不熟識的外人,短暫的沉默後,霍存炎怒極反笑。

    “好,傅丞,你夠狠決。央兒的墓遷出皇陵的那天起我霍家就該與你再無往來的,傅丞,你最好祈求人死不能再知塵事,否則央兒知你這般待她,你後半生絕無心安之日!”

    掂掂手中長劍,霍存炎本是想與傅丞痛快打上一架的,現在看來也大可不必了,手腕一轉長劍直直刺入傅丞腳下的青磚縫內,細微的嗡鳴聲中,霍存炎頭也不回地離開。

    傅丞在原地沒有動,濃濃夜色隱去了他眼裏難以探究的情愫。

    ……

    傅丞另娶新人把她父親氣得重病在牀,霍幼央一回來就得知這樣的消息,承受不住暈倒在秀孃的懷裏,彷彿又回到了剛在白霞村醒來時的混沌與煎熬。

    霍幼央十六歲那年的春天,閨中姐妹邀她去八角臺賞開放燦爛的桃花,她那天到的很早,清晰地記着天空像水粉染過一樣碧藍,桃花灼灼宜人,不過是獨自閒逛而已,她卻那麼巧地撞見了傅丞。

    彼時傅丞身中劇毒,由侍衛護着躲藏着什麼人,爲了不讓她的出現驚動了別人,那個侍衛將她也強行帶走,他們在山中守林人的小屋裏躲了一夜。

    傅丞中了毒神智昏沉,霍幼央照顧着他,和他獨處了整整一晚,這一晚傳出去於她的閨譽有礙,所以傅丞事後利落地求娶了她。

    霍幼央自十四歲在傅丞的慶功宴上看到他之後就對他滿眼都是喜歡,連父親也知曉她的心意,只是他們的姻緣尚無眉目就出了這樣的事。後來霍幼央雖也嫁給了傅丞,但這樁婚事的初衷卻無關情誼,僅僅是傅丞要對她負責。

    她與傅丞的開頭並不像別人想的那麼好,之後在王府裏傅丞的種種行事也毫無憐惜之意,到現在,傅丞在她死後轉眼就另娶新人,傅丞從始至終都不愛她,霍幼央心裏鈍鈍地疼。

    原來這就是她期盼了這麼久的真心。

    “妹妹你醒了嗎?”

    秀孃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霍幼央睜開酸澀的眼睛,看了看周圍,啞着嗓子問她:“這是在哪?”

    秀娘已經重新梳洗過,挽了漂亮的婦人髻,發上戴了金簪,朱脣不點而紅,倒不太像在白霞村時那個樸素的農婦了。

    屋裏放了一個時辰前送過來的飯菜,霍幼央沒什麼胃口,秀娘也無法開口勸她多少喫一些,用這些簡單冰冷的飯菜來招待客人本身就是失禮,但是她又毫無辦法。

    “妹妹,”秀娘垂眸,又羞又愧,“你突然暈倒又不知你要去往何處,只能先把你帶回家裏,但是卻太過怠慢了。”

    霍幼央原以爲是鐵生的母親生病了,所以府中顧不上她,但見秀娘面色驚惶委屈,又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鐵生的母親呂氏根本不像信中所說的那樣生了急病。

    用身體威脅一個本就心存愧疚的孝子自然是有用的,沒人會盼着呂氏真的生病,鐵生幾年沒有歸家,如今回來了,對此更是不敢有一點怨言,一切都順從着呂氏的意思來辦。

    此時呂氏正把鐵生叫在房中談着什麼,對於秀娘根本瞧都不欲瞧上一眼。

    拉起霍幼央的手,秀娘說道:“我處境如此怕是不能再幫你什麼了,你還想的起來你家是在哪裏嗎?明日讓鐵生將你穩妥地送回去,也好過在這裏平白受許多委屈。”

    霍幼央點點頭,已經到了京城她當然是要先回去的,現在她也沒心思過多參與秀孃的家事,正欲說話,門外有了動靜,一個打扮略顯富貴的婦人推門進來,秀娘微驚,連忙起身迎接。

    來的人正是呂氏,秀娘問過安後低眉順眼地立在了一旁。

    關於霍幼央的來歷秀娘自然是不敢向呂氏隱瞞的,在他們剛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和盤托出。

    此時呂氏已經將大大小小的其他事情都與鐵生交代清楚,終於放了鐵生回去,聽說霍幼央醒了便過來看她一眼。

    霍幼央還無法下牀,只能微微頷首道:“貿然上門,給伯母添麻煩了。”

    呂氏並未理她,自顧自說道;“看着倒還算機靈。”

    一雙微微吊起的眼睛稱得上是刻薄地打量着霍幼央,也不知在盤算什麼。

    霍幼央看到她身後的秀娘微微搖頭,給她使了個眼色,希望她不要介意呂氏的話。

    但呂氏眼中的精光讓人捉摸不透,看霍幼央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件鑲金嵌玉的擺件,霍幼央蹙眉有些反感。

    不過呂氏很快就離開了,離開前睨了秀娘一眼,終於對她說了些什麼,最後還讓她明日早早到自己房中侍奉,秀娘低頭一一應下。

    等呂氏離開後,秀娘纔對霍幼央解釋道:“母親說話向來如此,但她不會對你有什麼惡意的,你千萬不要介意。”

    霍幼央點點頭,心裏雖覺得呂氏露骨而刻意的打量很不妥,但是她不想再節外生枝,還不知道霍府究竟是怎樣的情形,當務之急是要儘快離開。

    也沒有告訴秀娘她要回霍府去,霍幼央只同秀娘約定好明早由鐵生送她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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