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團聳肩,無所謂地說:“我說了也不算,各自做好各自的事罷。”
說完就轉身往柴火堆走:“我會劈出今晚和明早要用的柴火,你自做好你的飯。”
青藤在她身後“你你你”半天,最終是收住了,冷笑一聲走了。
這一走,到天光暗透都沒回來。
阮清團餓得實在難受,廚房竟是連一點汁水都不曾剩下,遂出院子覓食。
四處尋找時,仍暗暗記着王府的佈局。雖然不知道這次閣主具體要她找的是王府的何物,熟悉地形總歸是正事。
還有那一處葳蕤軒。
於是她忍着腹中飢餓,靠着朦朧的記憶,一路往葳蕤軒去。
葳蕤軒內燈火通明,門口恍惚跪了一個人。
她一個飛旋,上了近處一棵高樹。
葳蕤軒大門和二門洞開,江浮白一身白衣,負手面對正堂而立。師唐站在一旁,很是恭敬,未曾擡頭。
阮清團心下疑惑,師唐面對江浮白時都未有這種姿態,偌大的永定王府還有誰的位置能比江浮白還要高,讓師唐如此畢恭畢敬不敢直視。
阮清團本想去更近些的樹上看個清楚,卻聽到葳蕤軒大門口跪着的人有聲音傳來。
阮清團離得有些距離,看的並不真切。直到女子開口,方知道那人正是青藤。
青藤啜泣道:“奴婢也想把王爺伺候好,我們院子好不容易加了人,本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之前的妹妹們福薄,都沒能好好侍奉王爺。今兒好不容易來了個可人的,誰知道竟是這般難相與。奴婢只是按照往常分派活計,卻要受她羞辱,這王爺府,奴婢怕是呆不下去了……”
說完又嚶嚶哭泣,在寒風中瑟縮成一株無辜的柔弱白蓮。
阮清團在樹上順着風聽得一清二楚。
她:……
做了這麼多單子,若不是青藤說,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樣一個欺凌弱小的惡婆,她還以爲自己是春風閣魁首呢。
她吃了蒼蠅般難受,連餓意都散了三分。
她有些擔憂地看着那病秧子王爺。
這天氣寒冷,他仍舊是白天那一身衣服,即使是一個健康體魄的人,也會感到寒冷。
阮清團只怕他會虛弱起來頭腦不清醒,真把她當作惡人再給趕出去。
正在她思索着等會兒該怎麼應對江浮白的雷霆之怒時,卻聽清冷的聲線響起。
這聲音已經在江浮白極少的話語中聽過幾次了,但是每次聽到,還是有重錘輕敲耳膜的震顫感,直擊心臟似的。
而江浮白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讓她覺得悅耳至極。
江浮白:“好的,那便去了吧。”
江浮白道:“既然我這院子盛不下你,就去了吧。”
冷靜輕聲中夾雜着幾聲咳嗽。
青藤的聲音幾乎顫抖:“王爺……”
阮清團這下看明白了,青藤的眼裏只有這個王爺罷了。
不過江浮白眼裏……可能就只有喝茶曬太陽吧。
“王爺青藤服侍您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就爲着一個新來的丫頭要趕我走……”
“青藤!”師唐厲聲喝止,“是你自己要走。”說完他頓了一會兒,看向江浮白,又對青藤說,“若是想留在院中,今日之事,以後切莫再生。”
“是,是!”青藤連連扣頭,“奴婢這就去給王爺熬魚湯。”如蒙大赦地爬起來退下了,生怕江浮白否了師唐的說法。
阮清團看人往自己這邊來了,趕忙下樹,原路返回。
她也不希望青藤走,她不想再品嚐飢餓的滋味了。
葳蕤軒重回寂靜,江浮白朝裏面行了禮。
師唐往院外的高樹看一眼,道:“果然是個有功夫的。”
“盯緊點。”江浮白淡聲道。
兩人一起離開葳蕤軒。
師唐說:“最開始我還以爲主子真的要趕走青藤。”
江浮白攏了攏衣服,月光打在他光潔的臉上,飽滿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樑在夜色中勾出衣服冷淡的剪影。
“把她趕走,就會有新的人進來。何必勞心費神。”
“王爺說的是。”師唐道,“不過新來的那小丫頭,雖然無依無靠,性子卻還挺硬。”
江浮白一向對閒雜事情不關心,師唐只是試探性地說一嘴,見他沒有制止,便繼續說道:“今天青藤像以前一樣故技重施,想要刁難她。她硬是沒從。”
“以前進來的那些個丫鬟,雖然背後勢力各不相同,但是也都不是青藤的對手,她們狗咬狗,我們也就看看戲。這個叫團團的小丫頭卻有些意思。”
師唐絮絮叨叨着看江浮白臉色,江浮白依然沒什麼表示,但是好像也在聽。
“不過青藤這一次沒拿捏住她,又在王爺這裏吃了癟,估計要改換策略了。”
只見江浮白頓住腳:“青藤如何爲難她?”
師唐立刻停下,以爲他是要看在團團是來報恩的面子上,讓自己提點她一二。
“據說是劈柴,一馬車的粗壯柴火。”
“哼,”江浮白冷笑一聲,“讓她劈。斧子磨那樣快,不要浪費了。”
“是。”師唐俯下身子應道。
同時感覺後脊背發涼。
自家王爺,還是個記仇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