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似有所悟:“難怪元昊說是自己的爺爺派他來輔佐堂兄元戎。看來西脈服從於東脈是幾百年來的規矩,早就已經深入他們的思維了,不管是日常事務,還是謀逆造反這等大事,都唯東脈馬首是瞻啊。”

    “還有一點。”梁師爺正色說道:“涼州王在棺蓋上寫明,讓元朝宗輔佐自己的兒子,等待時機奪取大位,那麼,他的兒子去了哪裏?聯繫一下元家東西兩脈的奇怪相處方式,你難道沒有什麼聯想嗎?”

    林晚已經表示接受無能了:“師父,你是說,元家的東脈是當年涼州王的後裔,而西脈是元朝宗的後裔,所以他們有主僕之分,才幾百年來維持這種主從關係?”

    梁師爺點點頭:“不錯,這是最能解釋所有現象的答案。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麼不讓你多和元昊接觸了吧?”

    林晚搖搖頭:“不明白。我是不是和元昊交往,跟他們這些幾百年的舊事有什麼關係?”

    “榆木腦袋,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梁老頭氣得直跺腳:“原因有三:其一,西脈臣服於東脈,你如果與元昊結婚,即便元家奪得大位,你也不過臣下之妻,於奇門沒有大的助力,於你,也是埋沒;其二,西脈數百年過去,仍然忠誠於東脈,說明這是一羣極度忠心、道德觀念極強、將名節看得比其他任何東西都重要的人,你我這等崇尚自由個性跳脫的,不適合和他們交往,他們估計也不屑奇門的謀略之道。你若嫁過去,必然受欺負;其三,元昊此人,龍章鳳姿,氣度才華皆非凡人,他若是有心,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但這樣的人,也常常爲人主所忌憚,只怕日後兔死狗烹不得善終,你若跟着他,哪裏來的好結果?”

    林晚聽完,不禁咋舌:“師父,你想得真是長遠啊。”

    “哼!自從收了你這個笨徒弟,爲師我若是不多想幾步,豈不是要後繼無人、有負奇門?”梁老頭十分傲嬌。

    林晚的好奇寶寶精神又開始發作:“說真的,師父,你爲什麼非要選我做徒弟啊?莫非是人羣中一眼看到我骨骼清奇資質不凡兼之漂亮可愛?”

    梁師爺嗤笑一聲:“做夢吧你。天機不可泄露,自己想去吧。”說完甩着袖子進了院子,剩下林晚張口結舌。

    涼州城內。

    商鋪大多已經關閉了,少數開着的幾家也是人煙寥寥。街上行人更是稀少,偶爾有個人走過,也是頭巾裹面步履匆匆。

    府衙裏,王復斜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用手支着額頭,聽着下面的兵士稟報:“去過涼州王墓中的人已經全部處理了,和他們有過密切接觸的也都隔離起來,城中有疑似感染的也馬上隔離。如今城中的廟宇道觀都已經住滿了,之後如果再有發現感染的,該遷往何處去?”

    上面一片寂靜。沉默片刻後,王復才沉聲命令道:“密切觀察,若有犯病的,擇地掩埋。空出的地方,就用來安置新的病犯。城裏的大夫們怎麼說?”

    “額。”兵士似乎有些爲難,但還是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有些大夫說這發燒流涕面紅拉肚子的症狀,乃是……是普通的風寒感冒。也有的說,這些是瘟疫的先發症狀,如果病情惡化,還會出現其他更加明顯的症狀,到時只怕傳染性更加厲害。兩派爭論不休,到底也沒有個準確的說法。”

    王復思考片刻,迅速做出了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暫且當做瘟疫來處理吧。”

    兵士應聲下去了。

    王復仍舊坐着,心中默默回顧着這次的事件,盤算着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才導致這等不堪的敗績。看來元戎元昊這兄弟兩,並不像自己原本以爲的那麼弱,之後,還得好好想個辦法對付他們纔是。

    武陽城中。

    這兩日城裏的教書先生們十分熱鬧,一個個地被召入縣衙裏去,又一個個地被轟出來,有的甚至掛了彩,狼狽而逃。據說,元戎把他們找去,是要執行一個艱鉅的任務,去教一幫兇神惡煞蠻不講理且愚笨不堪的大漢。這些人一個個地年紀不小了還大字不識一個,關鍵還不好學,一聽到先生講課,性子好的就打瞌睡,性子不好的直接掀桌子罵人,甚至動手打人。這不,縣衙裏又走出來個掛了彩的。

    武陽城的百姓還從未見過如此好玩的事情,因此都好奇心爆棚,做買賣的也不看顧店面了,讀書的也不埋頭苦讀了,農夫們也拋下了手中的鋤頭,一層層的人圍着縣衙的大門,專門看又有誰被扔了出來。

    林晚這兩天跟着梁老頭苦學兵法,滿腦子都是什麼空城計美人計實則虛之虛則實之。這天喫過早飯,想着去元戎之前所說的前知縣書房蒐羅幾本好書看。從後堂去書房需要經過離前門不遠的中庭,她一走到中庭,便發現了外頭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牆。林晚的八卦雷達立即開始啓動:這麼多人圍着,肯定是出了大事情。而且聽他們時不時驚呼聲起,這個事情看起來還很有趣。必須得去看看啊!

    林晚想着擡腿就望着大門方向奔去。誰知還沒等她邁出第一步,梁老頭就從後面趕了來:“別瞎看熱鬧了。走吧,元戎找我們有事。”

    林晚蓬勃發展的八卦之心被摁死胎中,只得悶悶地應了一聲,跟着梁老頭去了正堂。

    正堂裏密密麻麻坐了十多個人,元戎元昊甚至元二都在。見到梁師爺到來,大家都站起來施禮。

    梁師爺還禮後也坐了下來,林晚則站在他身後。元戎見狀,忙讓人端了個椅子過來,讓她坐在梁師爺身後。

    這邊梁師爺開口問道:“不知大人召我前來所爲何事?”

    元戎嘿嘿一笑:“師爺肯定已經知道了我爲備選將領延請西席的事情了。如今武陽城中略微知名的教書先生都已經被我們請遍了,但似乎都不是很合適。先生久在武陽,又與士林中人交好,不知師爺可有什麼好的人選可以推薦?”

    梁師爺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點,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大人還真是問對人了。老朽心中,恰好有一心儀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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