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澄允看向秦寧檸,眼底藏着一抹無可奈何的無力,“只怕是這間酒樓的東家在故意躲着我們。”
“躲?”
秦寧檸聽到祁澄允這麼說,腦海中不知爲何閃現出剛剛那個買包子的西域男子,她無聲嘆息。
“好啦,不管了。該說的已經說了。就看他們怎麼辦吧。”
秦寧檸站起身,微微俯下身湊近祁澄允,眉尾挑眉。
“大美人,我們可以走了吧?”
“好。”
祁澄允頷首淺笑。
“可喫飽了?”
開門時,秦寧檸回頭看了一眼緊隨其後的祁澄允,關心地問道。
“嗯。”
秦寧檸看着祁澄允因爲自己一句話,眉眼間的溫潤摻雜了清清笑意,將他的手握的更緊了些許。
雅間房門打開,清風拂過秦寧檸的衣角,留下蓮葉片片。
“人好多哦。”
秦寧檸看着人都排到門外的醫館,探頭看了眼裏間,只見還有十幾人,她有些喪氣的嘆了一口氣。
“想必這位醫者妙手回春,因此慕名而來的百姓也就多了起來。”
祁澄允擡手將秦寧檸滑落下來的一縷發撥到了耳後,“寧檸若是覺得無趣,我們可到旁邊的街市散散步?”
“街市啊……”秦寧檸眯眼而笑,“好啊。”
因風吹起的衣角滑過身後人的白衣,笑聲輕輕,響在長街中,響在祁澄允的心中。
他的眸光溫和縱容,藏着濃濃的寵溺憐惜。
“芝麻餅勒,芝麻餅……”
“扇子,扇子……”
“餛飩,好喫的餛飩……”
各種叫賣聲間接的此起彼伏,給這絡繹不絕的街市添了濃濃熱鬧的人間煙火氣息。
“我們去那裏吧。”秦寧檸指着不遠處的餛飩攤子,“他們家你看,差點就座無虛席,想必很好喫。”
就在秦寧檸轉頭看來時,祁澄允牽着秦寧檸就往餛飩攤子前走去。
垂眼看着終於主動牽着自己走路的祁澄允,秦寧檸眉眼彎彎,狡黠欣慰的點了點頭。
來到餛飩攤子前,秦寧檸聞着香氣洋溢的香味,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裏頭的鐵鍋,垂涎欲滴抿脣。
兩碗餛飩很快上桌,秦寧檸迫不及待的嚐了一口,眼睛微睜,擡眼看向旁邊而坐的祁澄允。
“你嚐嚐,真的好喝。”
祁澄允在秦寧檸期待的目光中低頭喝了幾口,看着她依舊盯着自己,他敲了敲桌面。
“寧檸。”
“哦。”秦寧檸挑眉低笑,“好,我不看你。”
二人低頭喫着餛飩,街市上的熱鬧似乎與他們之間溫馨平和的氣氛完全契合,卻又有點格格不入。
時光飛逝,醫館門口已沒有了排着的長隊,而館內剛剛忙的腳不沾地的小藥童也都跑到了門外透氣。
“大夫,怎麼樣?”
秦寧檸看着鶴髮童顏的老大夫越皺越緊的雙眉時,惴惴不安地攥緊了手指。
老大夫未語,只是看向秦寧檸貌似很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秦寧檸心中一緊,手中力度無端加重了一些,手下皮膚瞬間紅了一小塊,而後被人握在手中,手指輕輕揉按。
秦寧檸垂眼覆在自己手上的如玉手指,擡眸看向祁澄允,強顏歡笑的搖搖頭。
“天冬,去帶這位夫人去堂屋找找有沒有咱們收的那支山參。”
“是,老師。”
“我沒事。寧檸不用擔心。”
秦寧檸聽到祁澄允這般說,想也沒想的就隨着小藥童去了後邊的堂屋。
“公子與夫人是新婚吧。”
老大夫撫了撫長髯,眼中瞭然。
“確是。”
祁澄允看着老大夫篤定的眼神,點頭應是。
看了看旁邊的堂屋,又看向一臉高深的老大夫,祁澄允眼中的笑意皆已褪去,只餘清冷疏離。
“看來,您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老夫早年間曾去過安京。可惜……遭人陷害,不得不隱姓埋名。曾聽說過賢王美名。”
老大夫看着祁澄允眼中越來越深的漠然時,撫髯低笑,“公子怕是也知道自己身體何樣,否則就不會同意老夫支使夫人離開。”
“我不願她擔心。”祁澄允手指輕捻,“還請您……”
“老夫知曉公子之意,只是……您當真決定了?”
“還請您開藥方吧。”
祁澄允站起,他眼中清冷疏離已經收起,溫和復又恢復。
“好。”
老大夫提筆書寫着藥方,只一會兒就已寫好,他拿着藥方走到藥櫃前,親自抓藥。
“蒼梧山……有貴人歸來。”
只一句話,就使得祁澄允身形微僵,他緩緩轉過身,注視着垂首擡眼看向自己的老大夫。
“您……”
老大夫撫着長髯搖了搖頭,口型微動。
然而——
祁澄允在看到那個口型時,垂在身側的手指微蜷,眉頭微微蹙起。
“您是說……”
“不可說。不可說啊。”
老大夫擺了擺手,轉身面朝藥櫃抓藥。
祁澄允看着老大夫的背影,轉頭看向洞開的門口,目光定格在不遠處飄着旌旗的“此間樂”酒樓,眼中神色莫名。
“老大夫,我們找到了。”
秦寧檸手中拿着一個藥盒,與小藥童一前一後走出旁邊的堂屋,她歡喜雀躍的看了一眼祁澄允,腳步不停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將藥盒放在藥櫃上,引得裝藥的老大夫輕輕擡起眼皮不着痕跡看了一眼秦寧檸與祁澄允二人交握的手。
老大夫查看了一下藥盒中的山參,手下綁繩子的動作不停。
“就是這支。回家後,每次煎藥都切一塊放進去就行。”
“那……總共多少錢啊?”秦寧檸有些窘迫的捏緊了袖口,遲疑地問道。
“不要錢。”老大夫看到了秦寧檸的訝異,撫髯輕笑。
“老夫醫館有個規定,凡是半百之數,則免費。今日恰好,夫人與公子就是半百之數。”
“這樣啊。”
秦寧檸接過老大夫遞來的藥包,將其拎在手裏。
那方裝着山參的藥盒也被老大夫一併遞給了祁澄允。
看着他們二人走出醫館的背影,小藥童摸着腦袋不解的看向坐回太師椅的老大夫。
“老師,爲何要給那位夫人如此珍貴的百年人蔘?”
老大夫摸了摸小藥童的腦袋,眉眼慈愛而和善,他透過窗戶看向長街中秦寧檸和祁澄允的背影,眸光悠遠沉重。
“因爲啊……那是我曾虧欠過的人啊……”
小藥童不太理解老大夫的話語,他只是隨着老大夫的視線看向長街中那一雙璧人的背影,眼睛輕眨間泄出幾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