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寧檸上藥時發現祁澄允滲出血的食指和中指指根,嗔怒地擡眼看了眼祁澄允,手下上藥動作不停。
“都說了歇一歇,哪知不聽勸,像個蠻牛一樣。”
“是小生的錯。沒有聽娘子的勸告,累娘子費心擔憂。”
祁澄允垂首擡眼凝望着仔細上藥的秦寧檸,手指剛想蜷起時,被人輕捏了下指尖。
“別動,上藥呢。”
“寧檸願不願意隨我再去一次‘此間樂’?”
祁澄允看着秦寧檸細心輕柔地替自己上藥,垂在一旁的另一隻手手指輕捻着她垂在自己手上的十樣錦衣袖。
“……爲何要再去?”
秦寧檸收起藥瓶,擡眼看了一眼祁澄允,復又垂下眼從藥箱中抽出一條布條,輕柔地將布條輕輕纏繞在他手心上完藥的傷口處。
待做完這些事,秦寧檸將祁澄允的手握在手中,把玩着他的手指,微微湊近祁澄允,逼得他不得不稍稍後仰。
看着祁澄允眼睫又開始不受控制的眨動,秦寧檸脣角笑意微濃。
“夫君可是揹着我有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嗯?”
感受着鼻尖上傳來的輕蹭,祁澄允單手支撐着身體愈發後仰,他嘴脣還未動,就被脣上覆上的溫熱驚地眼睫輕閉。
“夫君原來是隻貓咪啊。”
只是與脣輕碰,看着眼前人即使閉着眼睛,長睫還是輕顫個不停。秦寧檸脣角的調笑弧度越來越深,想着不能把人逗的太狠,於是退開了些許,但也只是與祁澄允保持着一掌距離。
“大美人?”秦寧檸輕喚。
祁澄允緩緩睜開眼睛,看着她眉眼彎彎含笑地望着自己,他手指微松,反握住秦寧檸的手腕。
後背陷入柔軟的錦被中,鬢間綠玉簪子滑落,沒於蜀錦團花被面裏。
秦寧檸不可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長睫,她眨了眨眼,抓緊了祁澄允的小臂。
察覺到眼前人並沒有再進一步的的動作,秦寧檸手指微松,改爲捧住祁澄允臉頰。
“都這麼做了,大美人怎麼停下來了?難不成大美人臨時反悔了,覺得偷香竊玉這事兒不符合君子之風?”
“我……”
嘴脣被手指擋住,秦寧檸微微搖頭,“因緣二字,其實我是信的。我的心它有自己的方向,不是一時之興。”
祁澄允聽聞她這一番話,望進秦寧檸明眸善睞的雙眼中,待看清那抹溫軟認真的綿綿情意,他輕輕閉了閉眼。
微涼覆上溫熱,秦寧檸擡手環住了祁澄允的脖頸,仰起頭加深了這個兩心相通的吻。
幾息後,祁澄允緩緩退開,他看着雙眸似水地秦寧檸,手指輕柔拂過她的脣角。
“寧檸。”
秦寧檸聽着祁澄允輕喚自己名字的這聲包含了無數無法言說的滿滿深情,不由自主的流下淚來,她想都沒想又覆上那片微涼。
“祁澄允……”
放開時,秦寧檸緊緊貼着他的臉頰,她雙眼微閉,帶着泣音的嗓音悶悶響起。
“我回不去了。祁澄允……”
祁澄允聽着秦寧檸這句話,那雙溫柔的眼眸中現出一抹痛苦和歉疚,他緩緩閉上雙眼,眉眼間隱見淺淡的無奈。
“若有朝一日,送你回去之人是我。寧檸可會怨我恨我?”
祁澄允看着秦寧檸在鏡前整理着身上的比甲長襖,他微微歪頭望向鏡中,一眨不眨地凝視着鏡中人的反應。
“我想過……”
秦寧檸轉身看向坐在牀榻邊的祁澄允,輕搖了搖頭,“民間有句古話,叫做‘心病還須心藥醫。’如今的我,即便回去了,也不再是曾經的我。”
“……”祁澄允握拳低咳,他臉色瞬間煞白。
只是還沒等秦寧檸走近,他已擡眼看向她,溫和而笑,“是我誤了……”
“祁澄允?祁澄允……”
秦寧檸看着祁澄允倒入被褥間,慌忙地疾步跑到牀前,待看清他垂在牀邊攤開的手心中的點點血跡,瞳孔緊縮。
她顫抖地摸上那隻手,滿目驚懼。
只是,還未等她感受到手下脈搏跳動,一縷清風從洞開的房門中走了進來,吹起帳幔流蘇,亦吹動牀幔。
眼前昏暗,秦寧檸也隨之倒向牀榻,她像是被風托住放進牀榻裏側。
一截暮山紫衣襬在紫光中出現,溢出悲憫的輕嘆。
“癡兒……”
紫光滑過,祁澄允手指微動,他緩緩睜開眼,看到眼前牀榻前所立之人,沒有絲毫驚訝,轉頭看向裏側昏睡過去的秦寧檸,閉目嘆息。
“我已與你說過,這是宿命。既是宿命,就不該逃避。”
“十年前,也是宿命嗎?王叔。”
祁澄允看向紫光中的虛無人影,眉目清冷疏離,不見溫和之色。
“是也不是……你與她,既是宿命,也是天定。”
“敢問王叔,她是否是因您而來到這裏?就像十年前那樣。”
那道空靈的悲憫帶了一絲笑意,“天意如此。”
清風襲來,院外青竹林枝葉簌簌而動,紫光開始逸散。
“卿兒,莫要負了太多人。”
聲音漸漸模糊消散,屋內已不見紫光痕跡。
祁澄允垂眼看着已無血跡的手心中躺着的白玉瓶,閉眼無聲而笑,笑意苦澀。
轉頭之際,祁澄允看到秦寧檸擡眼望着自己的平靜眼神,正欲張口時,只見秦寧檸搖了搖頭。
“你不用說,我明白。”
手指交纏,秦寧檸靠在祁澄允肩膀上,望進他的那雙多情又純澈的溫柔眼眸中,緩緩勾起一個笑容。
“我既然能來到這裏,便已不再驚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你無須給我解釋這是爲何。祁澄允,我之前說過,我想自己去看,去聽,去走。所以……你讓我自己試試可好?”
“好。”
祁澄允握緊了秦寧檸的手,他閉起眼睛輕輕蹭着秦寧檸的側鬢。
其實,他和她,他們都知道,有些事情就應該止步於此。因爲……這不止是他們二人之間的宿命,亦是這兩個錯層空間裏關聯的衆多之人的因緣。
“其實……”
秦寧檸的聲音輕若呢喃,她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如玉手指,目光悠遠溫軟,“其實,他沒有傷害我。我能感覺的到。從我第一次見他,到剛剛,他亦是。他是有意讓我聽到的,只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是玉郗。”
聽着秦寧檸直接明瞭的點出王叔的身份時,祁澄允有一瞬間的訝然,隨即恢復如常。
“寧檸是何時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