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若昭拿出一個小罐兒，用旁邊的小鏟裝了些香灰進去，將鏟子放下，蓋好蓋子。
林惟拿起鏟子，湊到面前，想聞聞有什麼奇特的味道。
“別動！”婁若昭抓住他的手，喝住他，“小心爲上。”
“哦……”林惟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笑了笑，“多謝提醒。”
婁若昭心中又暗諷他紈絝草包，撇撇嘴，鬆開了手。
二人從綢布店出來，在大街上說話不方便，又怕方纔弄斷旗杆的人再次出手。於是林惟決定去醉雲樓。
到了醉雲樓，林惟直接叫人開了一個二樓的雅間，雅間內幾乎聽不見底下大堂的嘈雜聲。屋內燃着檀香，讓人靜心。
婁若昭少來這種地方，林惟便做主點了些時令菜。
羊肉湯端上來的時候，還“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熱氣縈繞在屋子裏；野菜豆腐羹青白相間，豆腐切得如絲線般，做得十分濃稠，味道卻清淡；紅燒鯽魚絲毫聞不到腥味，魚背開花，湯汁鮮亮；竹筍炒肉片，加以青蔥點綴，有淡淡的竹葉清香；最後是一壺酒，酒味不濃，倒是有一股花香。
“婁姑娘，咱們邊喫邊聊。”林惟給她倒上酒，“這酒叫梨花落，是用早春的梨花所釀，日子不長，沒那麼辛辣，應該合姑娘家的口味。”
婁若昭道：“你怎麼知道姑娘家喝不上辛辣的酒？”飲上一小口，果然清甜。
“婁姑娘真是嘴上不饒人……”
“你去京兆府可有收穫？”婁若昭問。
林惟夾了一塊羊肉，點點頭道，“跟蹤我們的那幾個人，領頭的叫布遠，什麼都沒說，就在牢裏咬舌自盡了。”
“咬舌自盡？”婁若昭吃了一驚，隨後帶着嘲諷的語氣喃喃，“還挺有氣節……”
“或許他不想出賣自己的主人。”林惟道。
婁若昭若有所思，“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託付給別人，爲別人生，爲別人死，值得嗎……”
“剩下的人倒是吐了點東西出來。那個布遠還有他身後的人，應該在悅來客棧住着，王大哥已經派人在悅來客棧周圍埋伏監視，一有動靜就會通知我。”
婁若昭點點頭。
“我去了吳志隱家，他有一個女兒，十二三歲的樣子。我去的時候，他女兒剛剛煎好藥。不過這個吳志隱有些可疑之處。”
“什麼可疑之處？”林惟問。
“他女兒喂他喝藥的時候，不當心灑了點出來，流到他的脖頸處，他女兒用手帕幫他擦拭。後來出門的時候，手帕掉了，我幫忙撿起來，發現上面有紅色的痕跡。”
“紅色的痕跡？那是什麼？”
“你記不記得，發病的人身上都會出現紅疹。”
林惟思索了一下，“那是紅疹的痕跡……難不成他的紅疹是假的，所以會褪色？那他沒有得病？”
婁若昭道：“我只是猜測，爲了求證，我把他的藥加大了劑量，喝了之後會出現高熱的症狀。如果他是真的得病，過幾天一定會來求醫。”
“林公子，你有沒有在聽啊？”婁若昭瞪着他。
林惟擡起頭，將口中的羊肉嚥下，“當然了，我當然在聽，在聽……”
婁若昭白了他一眼，也吃了起來。
林惟嘆了口氣，“只可惜，沒有什麼關於神女像的線索。”
“林公子不是一直說神女像的傳說是以訛傳訛，還讓我不要相信，怎麼現在這麼好奇了？”
林惟笑笑，“或許是跟婁姑娘呆久了，好奇心便重了吧。”
婁若昭挑了挑眉，“若是想尋找神女像的線索，恐怕只能從那個布遠曾住過的悅來客棧入手了。”
“婁姑娘是想查查神女像了？”林惟道。
“確實，不過得先搞清楚疫症的事。”
“這個自然，我一定鼎力相助。”
吳曉兒拿着婁若昭新寫的藥房去百草堂抓了藥，回去後立馬開始煎藥，足足煎了一個多時辰。
吳志隱在屋裏躺着，見她端藥進來。
“怎麼這藥味兒這麼濃啊？”吳志隱皺着眉說。
吳曉兒把藥遞給他，“這是大夫新開的藥，說是您體格好，能承受得住藥性，就加了點劑量。”
吳志隱看着熬得濃濃的藥，皺着眉頭，就是不下嘴。
吳曉兒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爹你是又怕苦了吧！”
吳志隱討好地笑笑，“嘿嘿，乖女兒，這藥實在是下不了口啊。”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回來的時候買了點蜜餞，我去給您拿吧。”吳曉兒無奈地起身出去。
“曉兒最懂爹了，乖啊，等爹好了給你買好喫的！”
吳志隱一直看她出了門，收了笑臉，輕手輕腳地起身，打開牀邊的窗戶，一把將碗裏的藥都倒了出去。
隨後又謹慎地將窗關好，仍舊裝作半躺着，喝完了藥的樣子。
“蜜餞來了！”
“真好真好，剛喝完藥，嘴裏正發苦呢！”吳志隱拿起一顆放進嘴裏，抿一抿，都是甜甜的味道。
吳曉兒看他吃了蜜餞，笑得滿足極了。
“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
在醉雲樓喫完了飯，婁若昭就趕着回百草堂，想要繼續看《河西藥毒錄》。
林惟送她到百草堂附近。
“林公子，我先回去了，若是悅來客棧有什麼動靜，還請告訴我一聲。”
林惟道：“放心吧，我會時刻留意的。”
婁若昭點點頭，轉身要走，“對了，還有一件事。開春了，風乾物燥，羊肉這樣燥熱的食物還是少喫爲妙。”說完就走了。
林惟站在原地回味着她說的話，微微一笑。
轉過身剛想走，忽然想起一件事，立馬回過來想叫住婁若昭。
“婁姑……”只見婁若昭剛走進百草堂。
林惟嘆了口氣，從懷裏拿出一支簪子，那是她昨日打下暗器時遺落的。
“看來只能先收着了……”林惟對着簪子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