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塵抵達後院的時候，那個老頭已經把需要的準備都做好了。
地上畫着一個巨大的陣法，老頭擡手指了指，他開口說道：“小娃，你直接過去，站在那個地方就可以了。過程可能會讓你覺得有些難受，但是你堅持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答應過，不會傷害你的性命，你也多相信我一點。畢竟如果害了你的命，那道士也絕對不會放過我了。我做這一切都只是想活命而已，不會自己去找死的。”
這個道理季塵當然明白。
也就是因爲明白，他纔會答應老頭的要求。
按照對方的指示，他走到了陣法之中站定了腳步。
老頭還沒有來得及起陣，跟着道士一起來到後院的顧念卿卻不知怎麼的，突然快跑了幾步，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季塵面前，然後伸出雙手，將他推出了那個陣法。
季塵有些不解。
他看向顧念卿的眼睛，用目光詢問着自己的疑惑。
顧念卿卻搖了搖頭，指了指地上的陣法，想了想，她又跑到了季塵身邊，拉起對方的手，在他掌心用自己的手指寫了兩個字：可怕。
季塵頓時就明白了。
顧念卿修爲確實是不怎麼高，靈力也不怎麼強，可她也有自己的特長，尤其是在直覺方面，她向來是準確的讓人找不出任何的毛病。
也正是因爲這樣，即使是剛纔的那些對話，她完全沒有聽到，光憑着陣法帶給她的感覺，也就足夠讓她意識到這不是什麼好東西，讓她感覺到害怕了。
而她會害怕的東西，她當然也不會允許季塵在上面站着。
所以她纔會毫不猶豫的衝過來，把人推出陣法。倒是一點沒有去考慮，她這種行爲，會不會傷害到她自己。
看着小姑娘這個樣子，季塵有些無奈。但是也只能像平日裏那樣，從懷裏將隨身備着的紙筆拿了出來，鋪在一旁，給她寫起了現在的狀況。
按照道士的要求，季塵自然不會告訴顧念卿他們打算讓老頭幫他們交換什麼。他只說那陣法是可以治好顧念卿的病，讓她聽得到，也能說的出話，那隻瞎了的眼睛還能恢復原狀，僅此而已。
季塵全都是挑着好聽的來寫，可顧念卿看着上面的字，卻用力的搖了搖頭。
她確實是很想聽到師父和哥哥在說什麼，她也確實是想像個普通人一樣和他們進行交流。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大家安全的前提下，如果爲了讓她恢復正常，師父和哥哥會陷入危險的話，那她寧可一輩子都當個聾子啞巴。
她不是個小孩子了。
或者說正因爲她在皇城裏居住的童年，讓她更加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希望她存在的人，其實並沒有多少。
師父是一個，哥哥是一個。
顧念卿知道，在這兩個人的眼裏，自己是很重要的。
而將心比心，在她眼裏，這兩人也同樣變成了最重要的存在。
她不希望她最重要的人受傷。
一點也不行。
想到這裏，顧念卿毫不猶豫拉着季塵就往那院子外面走去。可還沒走兩步，人就被道士一把抓住。
道士用顧念卿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在對方身上打了一道靈氣。小姑娘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只呆滯的睜大眼睛，隨即就身子一晃，直接失去了意識。
季塵看到他這動作，微微皺眉：“道長，這件事……真的不需要徵求一下念卿的意見嗎？如果我是她，我不會同意。所以……”
“不需要徵求她的意見，我已經定了心思了。”道士說着，又走到了季塵身邊。
伸手過去拍了拍季塵的肩膀，一道靈氣就在觸碰的瞬間直接衝進了季塵的身體。
他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震驚和之前的顧念卿一模一樣。
但也同樣是什麼都沒有來得及發問，身子一晃，季塵也跟着摔倒在了地上。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瞬間，他聽那道士說道：“不需要徵求她的意見，也同樣不需要徵求你的意見。這是我決定好的事情，誰都沒辦法改變。”
這話音落下，屏幕變成了一片黑暗。
屏幕之外，女帝呆滯的看着一切。她並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好像她又迴歸到了當初那個呆呆傻傻的時候，像是個木頭人偶，無知無覺，無笑無淚。
周圍人的議論紛紛，女帝充耳不聞。
她就那樣愣愣的看着屏幕，直到屏幕上的光芒重新亮起。所有人突然發現，季塵那一頭黑髮，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一片雪白。
有些恍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季塵茫然的看向前方。
然後他看到那老頭站在距離他不遠的位置，臉上的狀態看起來，比之前要好了太多。
季塵皺了眉毛：“你的交換結束了？”
“當然結束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不是跟你交換的。”老頭笑呵呵的舒了口氣，他說：“那老道士用自己的命跟我定了血契，我沒辦法違抗，所以只能照他說的來做。他最後的幾句話，我替他告訴你。”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付出任何東西。只是他不相信你們十年的感情，能讓你願意一直照顧他女兒。所以他試探了一下，好在你過關了。”
“他的聲音和聽覺還有眼睛給了女娃，命給了我，剩下那一身修爲全給了你，唯一的希望，就是讓你照顧好那女娃。”
“現在女娃還沒醒過來，我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你也可以帶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