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鬧彆扭乾脆不跟他一處坐着,跑到蕙娘身邊。
見三人喝的酩酊大醉,瑤雙吩咐廚娘煮了朗霽愛喝的魚辣湯醒酒,並吩咐道:“多放點胡椒。”
滿滿一碗魚辣湯下肚,三人皆好受了點,陸進尚算清醒,自己走回房間休息,林涵虛則是朗霽扛回房間的。
瑤雙抱着枕頭偷摸來到朗霽房間,卻見房中空無一人,料想是沐浴去了,乾脆坐在塌上等他,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
朗霽一身水汽,身上隨意搭着件外袍走進來時,恰好捕捉到一隻昏昏欲睡的“小貓”。
聽見開門聲,瑤雙一下子清醒過來,衝着站在門邊之人不太高興道:“怎的洗個澡這般久?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朗霽右手虛握成拳放嘴邊輕咳,以掩飾臉上不太自在的神情:“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情莫管,趕緊回去休息。”
說着走上前來趕人。
“不走,我今晚要跟你睡一處。”從朗霽身上傳來混合着淡淡酒氣與水汽的氣味,不算好聞,卻能給人莫大的安全感。
朗霽二話不說把人推出去,一把合上門:“多大的人了,還怕黑不成,自己睡去。”
瑤雙站在門口一臉鬱悶,還是小時候好,不用避諱什麼!
蕙娘剛沐浴完,正坐在銅鏡前擦脂膏,西北的天氣過於乾燥,不仔細保養容易長皺紋。
擦着溼發,突然發現左眼好像又添一道細紋,按着這道細紋,蕙娘內心莫名惆悵起來,歲月催人老……還剩兩年……兩年……時間不多了……
“篤篤——”敲門聲傳來,蕙娘眼裏帶着疑惑,這麼晚了,小姑娘難道還沒休息不成?
隨手扯了件褙子披上,蕙娘這才起身開門。
“怎麼……”
陸進見門一打開,閃身進了房內。
蕙娘震驚望着滿身酒氣的陸進,一時不知從而說起:“你……你怎麼……”
“好想你……我好想你……想得肝疼,睡不着,怎麼辦?”握着蕙孃的雙肩,陸進微俯身,猩紅着雙眼直直望着蕙娘,彷彿要探進她的心裏頭去,好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不是石頭做的。
蕙娘垂眸:“那應去尋個郎中看看,我不是大夫,治不了你的失眠……”
陸進忽地含住她的雙脣,不想再聽她說出拒絕的話語。
蕙娘掙扎地推了推他的胸口,觸手硬實,沒能推動半分。
陸進狠狠吸了一口,臉色黑紅地靠在蕙娘肩頭,不敢用眼睛看她:“只要你推開我,從此我便不再擾你!說到做到!”
“不再擾你”四個字沉沉壓在蕙娘心頭,讓她的心猛然一痛,她又何嘗對六郎沒有絲毫情誼,她只是不能啊……她還要回去復仇,回去以命搏命,如何能許給他未來……
“我……我身上髒……”
“不髒!”陸進在她肩窩深嗅了一口,“香得很!”
罷了,總歸是殘柳之軀,他想要給他便是。
這般想着,蕙娘顫着手去扯他的腰間革帶。
陸進接收到暗示,猛地擡頭,咧着嘴一把將面前嬌小的女人摟進懷裏,邊親邊往牀上帶。
……
瑤雙躺在冰涼的被窩裏,捂着微微發疼的肚子,輾轉反側就是睡不着,乾脆拾起針線簍子去請教蕙娘針織技巧,也好早點把義父的外袍縫好。
轉個彎走到其房門口,只聽從房內傳來椅子翻倒在地的聲音,接着是細微的嘖嘖水聲傳來,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不知房內發生何事,有點擔心是不是蕙娘撞到了哪裏,正打算敲門,忽聽房內傳來了陸進的聲音。
瑤雙捂着嘴半蹲下來,一臉震驚,又有點興奮,難道姑姑終於跟進叔在一起啦!
陸進:“怎麼進不去?”
瑤雙正納悶,進去哪裏?
緊接着又響起了蕙娘帶着哭腔的顫音:“錯……錯了……你……你莫急……我教你……”
瑤雙不敢再聽下去,捂着發燙的臉頰,速遁回房間,一把關了房門,掀開被子躲了進去。
“瑤瑤,過來!”朗霽坐在椅子上,朝瑤雙招了招手。
瑤雙歡快地跑過去,剛到近前,便被朗霽一把扯進懷裏。
高挺的鼻峯在瑤雙側臉上不停磨蹭,嗅着她頸間的香氣,呢喃道:“好香……”
瑤雙緊張得雙手抓着他的肩膀,卻見朗霽微擡頭,盯着自個雙脣,俊臉漸漸放大……
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捂住臉,瑤雙羞憤得在牀上踢了踢腳,把蓋的被子全都蹬掉。
夢醒之後再次無法入睡,肚子越發疼痛起來,許是今天吹了風有點受寒,明天該煮點薑湯喝喝。
捂了許久也未見手腳暖和起來,瑤雙乾脆起身,抱着枕頭偷溜出房間,朝前院而去。
輕推了推朗霽的房門,真的沒上鎖,瑤雙竊喜地捂嘴笑,摸黑進房爬上了朗霽的牀。
平時在軍營何等警惕之人,許是今日飲了酒再加上是自個家裏頭,朗霽睡得沉了些,還打起輕微鼾聲。
瑤雙微拉開他的左臂枕上去,窩在他的肩窩處,就像小時候那般,緊緊貼着他的身體而眠,又扯開被子蓋在二人身上,小聲嘀咕:“三月的天,孩子的臉,不蓋被子也不怕着涼……”
真暖和!
瑤雙冰涼的手腳全貼在朗霽身上,熱流源源不斷從他身上傳來,暖得她喟嘆出聲。
一時半會兒還睡不着,瑤雙仰着頭看着黑暗中沉睡之人的臉龐。
微弱月光照出朗霽如峯嶽般起伏的臉部線條,瑤雙伸長手,順着他的眉弓滑過鼻樑及至下巴。
這是他的英雄,是除了父母以外,給她極大安全感的男人。
瑤雙起身跪坐,捧着朗霽的臉龐尋到他的嘴脣,屏住呼吸彎腰輕輕在其上碰了碰,隨後捂着心跳急速的胸口躲進被窩。
蓋個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
朗霽是在一陣血腥味中醒來的,常年沙場作戰,朗霽對這種氣味非常敏感!
虎目一睜,凌厲的視線射向肩窩處,見是小姑娘,朗霽身體微頓,隨後又放鬆下來,捏着眉心緩解頭部不適。
又忘了上拴……在軍營沒有鎖門的習慣,導致在家裏也習慣成自然。
不對!哪兒來的血腥味!
朗霽半撐起身體,掀開被子一看,入目處一片猩紅血跡,晃得朗霽額角青筋狂跳。
血跡沾染了瑤雙下身衣裙,連自己的裏衣也沾染上星星點點。
朗霽搖晃瑤雙:“醒醒,瑤瑤,醒醒!”
小姑娘在他身邊受傷,這是他最無法忍受的事情!
瑤雙迷迷糊糊醒來,捂着肚子喊痛。
朗霽頓時嚇得六神無主,慌張地去扯她下身衣裙,想要查看傷口情況。
瑤雙抓緊自己的衣裙,糯糯喊着:“做什麼脫我衣服?”
朗霽雙手沾滿血跡,一拍腦殼:“是了,長大了,男女有別……”說着跌跌撞撞跑去外頭找蕙娘。
陸進天矇矇亮便躲去軍營,蕙娘只繼續躺了會兒便起牀,正在院中打理庭院花卉,冷不丁見朗霽帶着滿臉滿身的血跡跑來,着實嚇得不輕。
跟着朗霽來到他的房中,見小姑娘縮在牀上,衣裙上滿是血跡,大罵了朗霽一聲“禽獸”便把他轟出門外去。
朗霽覺得蕙娘罵得對!雖然不明白爲什麼要罵自己禽獸,總歸罵就對了!
整條大漢趴在門上,急得對着房間叫喚:“哪裏受傷了?情況如何?我櫃子裏有止血藥,先拿去用!好用得很!”
蕙娘幫瑤雙脫了褲子仔細檢查一番,舒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小翹臀:“這是長大了呀。”
“姑姑,我疼。”瑤雙臉色蒼白,額上冒着虛汗。
“好事,不用怕,咱們瑤瑤呀是來癸水了!”
經蕙娘一提,瑤雙也終於想起來曾經在書上看到的:經脈初動,天癸水至。
預示着女子可以嫁人爲妻,相夫教子……
這下子是真的害羞了,瑤雙扯着被子劈頭蓋臉把自己捂得緊緊的,早知道昨夜就不爬他牀了……
“你先好好呆在牀上,我去給你拿月事帶來。”蕙娘伸手拍了拍被面,笑着走出門去。
門一打開,朗霽便撲了進來:“如何了?”
蕙娘把他推了出去:“沒事沒事,剛剛錯怪你了,只是……小姑娘怎麼在你房裏?”
“我……我不知道,醒來就在的……”
蕙娘聽他這麼一解釋,心底瞬間明瞭一切。
“她來癸水而已,沒你什麼事,趕緊去軍營吧,我在這裏就好。”
說完也不管他傻不愣登的模樣,自去準備熱水和其他東西。
朗霽腦門上還頂着幾道手指血印,聞言直接目瞪口呆:“……”
接下來朗、陸二人彼此皆心照不宣,一連在軍營住了好幾天,絕口不提回家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