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鐵板銅琶 >第26章 萌芽
    瑤雙捧着碗桃仁湯坐在自個牀上小口小口喫着,見蕙娘一直朝着自己打量,紅着臉疑惑地叫了聲:“姑姑?”

    經過這麼些年,孃兒兩個也培養出常人無法企及的默契,這麼一問蕙娘便知她何意,笑着搖頭道:“沒什麼,就想到昨晚有隻小老鼠跑去偷啃地瓜,覺得甚是有趣。”

    明白自己就是那隻“小老鼠”,瑤雙害羞地低下頭:“纔沒有啃地瓜呢……就肚子疼,睡不着……”

    聽着這蒼白無力的辯解話語,蕙娘起身坐到牀邊,撫摸着瑤雙的頭:“告訴姑姑,你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瑤雙疑惑地擡起頭。

    “女兒家誰能沒個夢中情郎?”

    瑤雙害羞地咬着勺子:“你都知道啦?”

    蕙娘咯咯笑出聲:“這麼明顯,也只有那個傻子纔看不出來!整天打打殺殺的。”

    “姑姑你不會覺得奇怪麼?他……他是我的義父……”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義父而已,左不過年歲大你些許罷了,又有何不可?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昨天,也許是昨晚……也許早在很久以前,反正只要一想到未來嫁給他人,從此沒有他相伴,心口就發悶得緊。”

    蕙娘嘆了嘆氣:“好孩子,你這是深陷其中了。”

    希望你能如願以償,要不,終歸又是可憐人一個……

    瑤雙捧着瓷碗,輕輕把頭靠在蕙娘懷中:“那你說我該不該讓他知道我的心意呢?”

    蕙娘攬着小姑娘,擡手幫她順了順凌亂的髮絲:“該!就該讓他知道,總不能等別的女人搶了去再說,那就太遲了!”

    瑤雙重重點頭:“對!必須讓他知道,要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那我豈不得嘔死!”

    “是呀,好男兒不多了,像朝光這樣相貌堂堂有勇有謀之人,幸是在軍營,整天圍着的都是漢子,要是在汴京城,早就是交口稱譽的新貴了,說媒的人估計都要踏破門檻。”

    瑤雙突然又煩惱起來:“那該怎麼跟他說呢?”

    蕙娘給瑤雙支招:“先暗示,不要直接說出口,最好等男人自己來說,要不豈非顯得自己過於着急?”

    瑤雙又問:“那如何暗示呢?”

    “你就……”蕙娘附耳過去,細細給瑤雙支招。

    ……

    溟濛細雨,籠得遠山看不分明,黃沙地彷彿潤了一層油脂,顏色深沉些許。

    朗霽跟陸進帶領一小隊騎兵正在巡視環州邊界,環州地處環慶路最北端,與西夏僅隔着一段橫山山脈。

    屬戰爭頻發區。

    行走在山林間,朗霽問陸進:“最近怎麼沒見你回去?”

    馬兒打了個響鼻,低頭從草地上扯了把青草嚼着,陸進拉緊繮繩,瞟了一眼朗霽:“你不也一樣?”

    無話可說。

    馬蹄嘚嘚,悠閒得東扭扭西晃晃。

    陸進心裏也對那一夜的事拿捏不定,猶豫半晌後還是決定說出來。

    “那個……就比如說……你喝醉後跟一個姑娘發生了關係……”

    “把人家睡了?”

    陸進停馬駐足不前:“能不能文雅點!”

    “都一個意思。”朗霽掏掏耳朵,他二師兄的活春宮他都偷看過,這話算什麼。

    “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確實與蕙娘行了夫妻之道……”

    朗霽一臉淡定:“然後呢?”

    “就是吧……我感覺我那天做的不是很好……”

    “什麼?”

    陸進這才吞吞吐吐道:“我醒來有點慌,就……就奪門而出……”

    朗霽回頭像看傻子般看着陸進:“你就這樣跑了?沒個交代?”

    “嗯……”

    “腦子被驢體踢了?這不是你期盼多年的結果?還不趕緊順杆爬,以取得她的同意,居然還跑?”

    “對哦!”陸進一拍腦袋,咒罵自己,“我真該死!蕙娘肯定以爲我不認賬!”

    狠狠抽了自個兩巴掌,陸進掉轉馬頭就要飛奔回家。

    當時醒來見蕙娘光溜溜躺在自個懷裏,陸進激動又緊張,還萬分害羞,畢竟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撿起地上的衣服一套,匆匆忙忙趕回軍營。

    喫幹抹淨提起革帶走人,這跟外頭的紈絝子弟有什麼兩樣!現在經朗霽一點破,頓時覺得自己太沒有擔當了!

    陸進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回來!”朗霽一聲高喝,陸進又停了下來。

    “慌張什麼?總歸都晚了這麼多天,何必急於這一時。等巡邏完我陪你回去。”

    陸進想想是這麼個理,也就不再急吼吼地。

    主要朗霽不想一個人回去,一想到那天自己着急忙慌的傻樣兒就覺得無比尷尬。

    二人正談着話,忽地手下來報,前面二里地有一夥羌人。

    朗霽與陸進對視一眼:“走,去看看。”

    到了近前,幾人下馬趴在坡地的一面觀察着這一夥羌人。

    西北邊境生活着許多羌人部族,並非只有党項羌,有的歸附於宋,有的歸附於西夏。宋一般採取的是羈縻安撫的政策,並從這些羌族部落中募招勁悍健兒組成蕃兵,成爲一支地方兵和邊防兵。

    比如元無異,就是從蕃兵中脫穎而出的。

    此刻這夥羌人正圍坐在火堆旁烤肉,身旁圍着一堆掠奪而來的財物及牲畜。

    陸進看着對方身上的兵服:“是一夥西夏兵。”

    粗略一算只有二十多人,朗霽問趴在身旁的偵察兵:“附近有沒有發現其他西夏兵?”

    偵察兵搖搖頭:“暫時還沒有發現。”

    朗霽正清點手頭兵力,忽地一陣馬蹄嘶鳴聲響起。

    扭頭看向坡下,只見一匹拴在樹旁的黑棕色大宛馬高高揚起前蹄,不停扯動繮繩,顯得異常躁動不安。

    那夥羌人立即站了起來,警惕地望向四周:“什麼人!出來!”

    “好靈性的馬兒!”朗霽眼帶欣賞地望着那匹大宛馬。

    這邊雖說只有不到十人之數,但都是當初跟着他從蜉蝣山殺出來的,個個皆是以一當十的好漢。

    一聲令下,朗霽與陸進帶着幾人從山坡山俯衝而下,朝着那羣西夏兵殺了過去。

    朗霽衝在最前頭,一把蛟龍槍以摧枯拉朽之勢滅了對方好幾人。

    其中四五個羌人認出了朗霽手中的蛟龍槍與左手斷的一指,指着朗霽直嚷嚷:“斷指!朗朝光!快走!”

    幾人扔下掠奪而來的財物,騎上馬兒四潰奔逃。

    把蛟龍槍插進地裏,朗霽騰出手抽出背上弓箭,瞄準騎着那匹大宛馬的將士背影,一箭正中他的後背,致使其摔下馬去。

    朗霽翻身上馬去追那匹還在狂奔的健馬。

    解下掛在馬側的繩子,朗霽隨手綁了一個簡易的套馬繩,甩着繩子對準大宛馬的馬頭套了過去,誰知那馬兒高高一揚馬蹄,馬頭一扭,又往回跑。

    “好烈的馬!”朗霽笑了笑,右邊脣角露出一截虎牙。

    扔了繩子,朗霽一甩繮繩,騎着馬追了上去,等兩匹馬差不多同步時,朗霽一踩馬鞍,借力跨到了那匹大宛馬背上,抓緊馬嚼子,企圖穩住這匹瘋狂的烈馬。

    那馬兒站在原地瘋狂抖動甩頭,朗霽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被顛出來了,手上卻未見絲毫鬆手痕跡。

    忽地那馬兒猛地俯低下頭,朗霽一下子從馬頭滑落下地。

    那馬兒扭頭又往回跑。

    朗霽從地上爬起來,疾跑着追了上去,抓着馬嚼子跟着馬兒跑,隨後一躍翻身上馬,那馬兒前蹄揚起,朗霽被這麼一衝撞直接趴在馬背上,吃了一嘴馬鬃毛。

    “媽的,回去鐵定把這毛剃了!”

    大宛馬似乎聽懂了朗霽的話,又開始狂跳狂扭,朗霽一手握緊馬嚼子,一手握着繮繩,朝着馬屁股一抽就是好幾下。

    那馬兒猛衝向前,反抗愈發劇烈,朗霽扔了繮繩,直接朝着馬頭就是幾拳下去,打得大宛馬高聲哀鳴,速度終於開始緩下來。

    當朗霽騎着剛馴完的這匹高頭大馬回來時,現場已經結束戰鬥。

    陸進正吩咐手下把東西送回附近村落時,看見朗霽滿身泥沙還一臉興高采烈,頓時插着腰沒好氣道:“跑哪兒去了?連槍都扔了!”

    朗霽拍了拍跨下大馬:“如何?漂亮吧!”

    陸進湊上前正要伸手去摸,誰知那馬兒頭一扭,馬鼻子直噴氣,老大不樂意了。

    朗霽一甩繮繩:“安分點!”

    大宛馬這才委委屈屈地低下頭來。

    陸進上手一抹,馬毛油光水滑,顯見前頭主人的用心打理,四蹄發達虯健有力:“確實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馬。”

    朗霽哈哈大笑:“性子烈着呢,頗費我一番功夫才馴服。”

    朗霽喜歡的東西不多,一是祖父送的竹笛,二是那柄蛟龍槍,三是眼前這匹馬。

    “你看它眼睛,像不像瑤瑤那丫頭?”朗霽俯身,盯着馬兒的眼睛問道。

    馬眼微微上挑,睫毛長而翹,眼睛明亮有神,細看還是雙眼皮的。

    陸進一聽這話甚覺好笑:“可別被小姑娘聽見了,鐵定跟你鬧,哪有把姑娘家與馬兒作比的!”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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