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揹你跑吧？”任子兮精力充沛，一邊圍着葉歸離轉一邊吵道。
葉歸離默不作聲往前走。
任子兮飄到葉歸離面前，與他面對面，運功輕而易舉與他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好不好，好不好嘛？”
葉歸離深吸一口氣，看着眼跟前揮之不去的大花臉，忍了忍，把話吞了回去，繼續往前走。
“不要因爲我長得像朵花，就不忍心把我當馬兒使。來嘛，我揹你。”
聞言，偷看綵衣的小內，都不由回頭鄙視地看了任子兮一眼。
任子兮的無賴纏功，葉歸離不敢恭維，於是道：“我身無殘疾，不勞你背。”
任子兮湊過去道：“我沒有抱怨你的意思，我是怕你趕路累着。”
“我知道。別鬧了，你好好走路，我就不會累着。”
任子兮出奇聽話，還真就不鬧了，乖乖走路。
又走了一段，漸近黃昏。
此刻最沒精神的是小內了。小內退到葉歸離身邊，斜靠在他身上，抱着他手臂道：“肚子，餓，喫飯！”
任子兮看着粘着他離寶貝的小內，要噴火了：“小混蛋！放手！”
小內明顯有了倦意，犯困不想搭理人。
“小混蛋，我揹你！”任子兮嚷着欲撲上去，被葉歸離攔住。
越跟任子兮呆得久，越覺得他像是圈養的獅子，體內藏着非常可怕的能量，但如果順好毛，他會很聽話。葉歸離不知道是不是種錯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成了獅子的圈養人。
“噓——”葉歸離一手被小內抱着，另一隻手捂住任子兮的嘴，柔聲道，“只要太陽下山，小內就會入睡，我們要儘快喫完飯，然後找個住處。”
任子兮雙眼一彎，點點頭。
葉歸離收回手，無奈地看着手心，一層水粉。
任子兮動了動手指，綵衣便飛來落在他的手心。任子兮微微低頭，凝視着綵衣，綵衣撲騰了下翅膀，用嘴啄了啄任子兮的手心。任子兮隨之“哦”了一聲。一旁的葉歸離看得莫名其妙。
安頓好小內後，葉歸離本想讓任子兮也早點休息，誰知任子兮先開了口：“根據豔驚鴻身上羽毛，與綵衣的感應，他現在應該在東面，距離我們約二百步的地方。”
葉歸離頓了下，走到窗戶邊上，往東面看去，不由微微皺眉，似是在思忖什麼。
任子兮見狀，好奇地問：“那高出來的是什麼地方？”
“神仙閣。”葉歸離回答。
“得‘六絕’者，就能‘冠絕武林，橫掃天下’，是不是就是他們閣主說的？”
“正是。”
“你一定在想爲什麼豔驚鴻會在神仙閣。”任子兮笑道。
“是在想。”
“可我覺得，豔驚鴻應該不在神仙閣。”任子兮又道。
“你的意思是”葉歸離猶豫道。
“綵衣自然不會出錯。我只是覺得如果抓了豔驚鴻就能知道何爲‘六絕’，神仙閣閣主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將這稱霸天下的捷徑，廣而告之呢。唯一的解釋就是，無論是豔驚鴻還是那閣主··”任子兮說着，頓了頓，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葉歸離，繼續道，“亦或你我，最多隻知冰山一角，沒有人知道它的全貌。正因爲如此，那閣主纔要昭告天下，借衆人之力，坐享其成。”
任子兮笑道：“定當奉陪，形影不離。”
“那神仙閣閣主一直是活在傳說中的人物，此去前方不知是龍潭還是虎穴，你”
“我對自己有信心，倒是你”
“此刻的我。”葉歸離緩緩將視線移向任子兮，淺淺一笑，“可以自保。”說完率先躍身飛出窗戶。
葉歸離選擇了閣樓一側的樹枝作爲暫時落腳點。
任子兮悄然無息地落在他身邊，輕聲道：“居然連看門的人都沒有。”
“越是平靜的表象，或許越藏着危險的內在。”葉歸離凝神掃看閣樓的各個角落。
任子兮道：“或許只是空城計呢？”
葉歸離淡笑：“你雖是外族人，對中原的典故知道的挺多。”
下一刻，任子兮感到什麼，提醒道：“有人出來了。”
“那人出來的時候，我們或許有機會進去。”葉歸離道。
任子兮看了眼肩上的綵衣，說道：“不，我們或許不必進去。豔驚鴻或者說是帶着本該在豔驚鴻身上羽毛的人，此刻，正要出來。”
葉歸離收回前傾的重心，默默看着閣樓的門被打開。
有人走了出來，是個清瘦的身型，體態顯得有些病弱，明顯不是豔驚鴻。
那人上了八人大轎，漸漸往街上走去。
葉歸離沒反應，怔怔看着。
“不跟嗎？”任子兮又問。
“千萬別動。”葉歸離冷聲道。
就這麼僵了半柱香的時間，葉歸離才動身，坐在了樹枝上。
任子兮見狀，問道：“他是誰？”
“當朝大丞相。”葉歸離嘆道：“爲什麼他會來神仙閣？如果朝廷的人牽扯進來，事情只會變得更復雜。”
“你沒發現嗎？朝廷裏的帝王將相，往往比武林中任何人，對所謂的‘橫掃天下’，更爲癡迷。”任子兮道。
“似乎是這樣。”葉歸離贊同道。
“剛纔，爲什麼不跟？我可以肯定，我放在豔驚鴻身上的羽毛，此刻就在他的身上。”任子兮想了想又道，“他身體孱弱，不會武功，根本不會發現我們跟着他。”
“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感覺不到他有內力？”
“他確實沒有。”任子兮篤定道。
“世上很多人沒有內力，但不會有活人，連微弱的氣脈都沒有。剛纔在他身上，我什麼都感覺不到。”葉歸離此刻的心緒，就像眼前望不透的黑夜般。
任子兮訝然：“所以他掩藏起來了？無論是內力還是氣脈。”
“是。因此，他是未知。所以，我們不能輕易跟去。”
任子兮開玩笑道：“你怕死阿？”
葉歸離認真道：“我不怕死，但我怕死得不值。”
“死得值你也別死。”任子兮脫口而出，隨後憂鬱道，“我會殉情，你知道嗎？”
月光映照下，葉歸離眉目清雅，淡淡道：“大可不必如此。”
任子兮眨眨眼問道：“你不覺得這樣很感人嗎？”
“人處世間，誰沒了誰，當真會活不下去？”葉歸離輕笑，搖了搖頭道，“你若去了，我就不會隨你去。所以，你大可不必這樣。”
任子兮撇撇嘴，悶悶地食言道：“我剛剛也就隨口說說。”
葉歸離應聲：“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