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奈美和,死於車禍。
不幸看過車禍現場的雅臣,每每午夜夢迴,總是害怕地渾身發抖,他從此,畏懼鮮血。
暈血的他,做不了任何外科手術,只要看見血,他就止不住地想要嘔吐,重則暈厥過去,無奈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成爲了兒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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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臣真的很喜歡小動物呢。”
繼母溫柔地揉着他的腦袋,男孩小心翼翼地抱着白兔,託着它的下盤,小生命砰砰的心跳抵着它的手心。
“媽媽…我可以養它嗎?”
他有些猶疑地問着,眸中的期盼幾乎要滿溢出來。
“你要對它負責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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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沒有遵守諾言。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兔子癱軟在籠子中,奄奄一息,它闔上眼,兔鼻虛弱地緩慢動着。
他喂錯了食物,脆弱的腸胃受不住,就這樣死了。
死亡。
女人後腦勺涌出大量鮮血,她失焦地瞪着眼,血液像是糊住了他所有的感官,嘴中滿是腥鹹的血,只要稍稍呼吸一下,血就會順着脣淌下。
“抱歉,真的抱歉,抱歉…”
男孩跪在籠子前,失聲痛哭,嘶啞的哭聲,像是拉到極致的馬尾弓,隨時崩斷。
“沒關係的,沒關係。”
母親抱着他輕搖,一下下拍着他的後背,一次次重複着,不厭其煩地安撫着他,男孩打着哭嗝,抽噎着。強烈的情緒甚至讓他的人中發麻。
恍惚中,他如雛鳥般急待汲取母親的哺育與溫暖。
“沒關係,雅臣是最棒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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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廢柴。
但母親總是支持鼓勵着他。
雅臣將鋼筆嚴絲合縫地蓋上,別在白褂衣口,有些頹然地倒在躺椅上。
“對不起,現在已經12點了,是醫護人員的休息時間,您掛的號是下午兩點。”
“很快就好啊,醫生你開個藥,我們就能走了。”
家長攜着孩子,直徑坐在了看診椅上,頗有些不開藥就賴死不走的意思。
雅臣捏了捏眉心,一上午的看診,掛號的爆滿,他連水都沒喝幾口。
“不好意思,女士,現在是休息時間,醫生也是人,要休息。您要是急着看病,可以掛急診科。”
女子銳利的眉目透着慍色,措辭文雅間卻處處畢露鋒芒,邏輯清晰,不容拒絕。
她挪移開椅子,壓低長眉,帶着幾分兇戾,不客氣地與“老賴”對視。
“還是母親厲害,救了我一命。”
雅臣送了口氣,脫掉白大褂,身穿低調柔和的毛衣,內裏襯着白衫。
她建議道:“去喫飯嗎?”
“去醫院的飯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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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同坐一排,禮儀文雅,喫食不語。
侑風拿着銀勺,將雅臣盤裏的豌豆勺走。
“你從小最討厭喫豌豆,討厭喫還不說,硬要喫完喫吐。”
他勺米飯的手頓住了,耳根發臊發紅,小聲嘀咕着:“它本來就長得不好喫。”
說着也將母親盤裏的苦瓜炒雞蛋勺走。她忍俊不禁,慢條斯理地解決完所有的豌豆。
這是他和母親,心照不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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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穿藍白條紋乾瘦的女孩噔噔跑到他們桌前,難掩興奮,“雅臣醫生!我明天就出院了!”
“恭喜啊。”
雅臣真情實意地爲她高興着,眼中是溺弊人的溫柔。
“咦,這個姐姐是雅臣醫生的女朋友嗎?”
他有些愕然,其實這麼算的話,其實她也只比他大5歲,可以稱作姐姐了。
“是母親喔,母子關係。”
“可是姐姐真的好年輕啊。”
雅臣有些神遊天外了。
女朋友。
陌生,而又隱隱帶着世俗難容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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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過後,那感覺就像肚子裏有一隻鳴角鶚,侑風有些記憶斷片,只依稀記得,右京…
酒瓶砰地摔飛出去,滿地碎片殘骸。
北川不可能任由這段畸形的關係繼續發展下去。
成年人知道責任與義務,右京自我人格都未完善健全,他不會懂愛,而這只是一時的新鮮、性的衝動。
她亂揉着蓬鬆的鬈髮,將廚房裏的右京狠力摁抵在牆上,英利颯然的眉目,氣勢逼人。
她湊近低聲警告着:“忘了昨天的事,我們沒有結果。”
“我做不到。”
右京精心梳理的頭髮,向後攏的頭髮有種啞光的質感,此刻被撞亂,鬆散幾縷。
北川掐着右京尖瘦的臉頰,陰測地冷笑着。
“我不介意幫你物理遺忘。”
他淡淡說着:“發生的事已經無法改變了。”
不知不覺間,他噴上了男士香水,周身一股復古的香型,內斂而深刻。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已滿18歲,步入社會的我,已經不再是你羽翼下的右京了。”
他的手闃然搭上她的腰,旖旎地摩挲着,接貼處生着熱。
他拿下她的手,俯身耳語,低啞的磁嗓百折千回地呢喃着:“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