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優作常留住在山邊的一座小木屋中靜心創作,牆縫塗着白色的灰泥,門柱上掛着一個風鈴,屋檐前掛着招人喜歡的冰柱。

    壁爐上的鹿角架着犭昔木倉,牀頭是一頭雪狼標本,書櫃擺着一列推理小說,屋內煙霧騰騰,櫻桃酒的酒香聞着暖融融的。

    白襯衫外襯低調的灰毛衣,男人邊抽吸着煙,邊斂神靜思創作,專注得迷人,蒼野又沉靜。

    有時拘囿於那些乏善可陳的文章,是寫不出出彩的情節故事的,他需要活絡一下腿腳,四處去尋些寫作的素材。

    門廊上,能看到白楊和遠處結冰的湖,時值深冬,雪粒紛紛揚揚地掃蕩着,又洋洋灑灑地鋪滿大地,四下一片溢目的白,冷得透魂徹骨。

    靜穆的晶瑩和潔白的雪景中,一位身着猩紅雪絨的女子高坐於樹杈上,捧讀着一本樺樹皮書,修長的雙腿懸空晃悠着,怪自在的。

    而工藤優作就恰恰望到那本書的封面。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東方快車謀殺案》

    斜視角模糊的黑點停駐下來,北川頗感遺憾地合上書,她仍沉浸於那行行字句中,情感亦未從書中斷離,她不悅地擡頜望向這個打斷她的男人。

    “你感興趣推理小說?”

    她也來了興致,閒談起來,透出興味盎然的孩子氣來。

    “你也是?看過她的尼羅河謀殺案嗎。”

    “當然看過。”

    “福爾摩斯探案集?”

    “看過,你果然是推理小說狂熱愛好者。”

    優作瀟逸倜儻的臉上綻開神往的笑。

    他的心中像是冒長啦無數絨絨的蒲公英芽,起初稀稀疏疏的,隨之一叢叢破肉而,繁繁密密,隨風而去,奇異的癢。

    ——————

    酒館內正拉着手風琴,門邊晾曬着成排豎擺的滑雪板,雪撬被磨得發黃,散發出輕微的黴味。

    女子自小屋上的冰川呼嘯而下,在蓬鬆如粉的雪上輕盈地飛馳滑行,無聲無息,快得像獵鷹俯衝,烏髮逸散如風。

    優作望着滑近的身影,心頭似飄過去一簇飛花,一團流雲。正陷在虛無縹緲之中,北川滑了過來,就像帶來了熱和光。

    她衝下陡峭的山坡,踏上結冰的路面。掰開橇卡,利落地蹬掉雪板,將它豎在旅館白牆邊。

    “又見面了。”

    ———

    優作不由問道,“你爲什麼會喜歡推理小說。”

    她身後的雪亮得扎眼,女子帶着堂吉柯德挑戰風車時那樣的熱情。

    “你可以確信這個世界是理性的,有邏輯的,有案件就一定有案件的製造者,一定存在製造出案件的詭計。可以慢條斯理地享受抽絲剝繭,一步步接近真相的過程。”

    女人的眼譚黑瞋瞋的。

    “無論怎樣,最終一定有一個解答,可以解開心中所有的疑惑與種種看似不合理的現象。”

    心跳失序,渾身幾近顫慄,又像閃電劃破夜空,轟雷擊碎寂靜。

    陌上逢知己,情志萌動,猶如冰炭置腸。

    “我也是如此。”

    ——————

    書桌上收集的資料,查閱文獻堆壘在一起。

    她綿軟地躺進男人厚實的懷中,擡眼便見他冒着短短青茬的下巴。他沉浸於創作中,斷斷續續地敲打斟酌着字句。

    酒興正起,北川握着扁酒瓶喝了一口純威士忌,咽入暖肚時,不由打了個冷戰。隨後,發出了愜意的嘆息聲。

    “我們是一個靈魂來的,終於找到了彼此。”

    心念一動,她不由念出他剛打下的這句話。

    女人清越的嗓音縈繞耳畔。

    “你說像不像我們。”

    她主動環住他的脖頸,舉止疏放,從後脖頸慢慢攀撫上他刺刺的髮尾,撩撥着他敏感的耳後。

    “我們來自同一個靈魂,終於找到了彼此的另一半。”

    ——————

    漏夜,能聽到屋外從檐上一一滴落的輕細水聲。優作將她一齊擁入被窩,交織的雙臂生出燠熱的暖,暖流直竄腳尖。

    “侑風…”

    微弱的暖燈打照下,男人的眉骨鼻樑深度立現。在這片溷漫曖昧的區域,優作低喃着情人的名字,低沉的啞音震得人額骨發癢。

    舌尖纏綿有力地,來回舌忝弄過她每一處,磨她啃她咬她。

    身上外層的被子像剝落的荷花葉鬆垮而下,柔嫩的荷花苞,與他手心內窩凹弧正好相適。

    情潮引燃,身下她的軀體像被催開的花。

    在她喘息的間隙一下下啄吻着她的脖頸,鎖骨,退給她空間,卻又在她大口呼吸之際重覆而來。

    一窗細雪,一牀明月,整宿的不眠與瘋狂。

    許是旭日東昇了,檐前的小冰柱躍動着亮光。女子的長髮閃爍着紫色的清光,增添了烏亮的色澤。

    他的大掌流連不捨地滑進她的髮根深處,一下下揉按着。

    優作聲音低低的,尾音拉長,他睡得很深,嗓音很沉。

    “我想時間就暫停在此刻。”

    ——————

    時間留下了機會,錯過卻成了美,她站成了永恆。

    那年冬天定格於兩人合影的照片上,擺置在優作一眼就能望到的書桌前,他不住伸手慢柔地摩挲着她的臉龐,眼神怔忡。

    無名的情愫,像千匝紅線,纏繞心頭。

    而後他又無力地垂放下手,轉而拿起馬克杯,慢慢啄飲着咖啡,升騰的熱氣矇住男人的鏡片,讓人探不清他的神情。

    有希子突然蹦進房間裏,親暱地摟住他的脖頸,低身好奇地打量着相框裏的女人。

    “優作,她是誰呀?”

    他頓時合下相框,擋住她窺探的視線。

    “有希子,你不需要知道。”

    這是他的祕密,她是他無法偵破的無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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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宿主這個aptx4869能讓人返老還童。

    北川侑風仗着她在組織內的高級權限,輕而易舉得到這個藥品。

    她眼裏閃着狡黠的光,悠悠道:“變回小時候啊,想試試。”

    ———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琴酒輕薄的笑意愈發冷然,透着攝人的威壓,染上了波雲詭譎的危險氣息。他連開好幾槍,綁椅上的人周身穿孔,血液四溢。

    “北川侑風在哪?”

    握槍的手指節發白,疼到幾近窒息。

    他的心裏躁亂地叫囂着,狂亂失控,琴酒陰戾低鬱的聲音宛若炎獄中爬來。

    動盪不安,浩劫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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