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困頓地像瞌睡人的眼,北川漫無目的地在街邊遊逛,衣店的櫥窗展示着蕾絲花邊、糖果味的夢,旁側玩具店的窗內擺着毛絨絨的大泰迪熊,童趣的小火車嗚嗚鑽過橋洞,自動向這邊駛來。

    黑暗中一陣陣踩足油門的引擎咆哮聲,打破了這片夜的安寧,碼錶指針上的數字一路飆升,一輛漆黑的法拉利敞篷車驟然剎車,停在了路邊。

    “北川侑風,可讓我好找。”

    琴酒凶煞地陰笑着,雙手插進風衣衣袋,內裏暗藏着m9槍,他行事一向狠絕。琴酒丟下燃盡的短煙,鞋底碾滅最後一點火星。

    他踏入衣店,那雙陰厲森然的瞳眸壓在黑帽之下,全然不顧店員的阻攔,徑自翻完所有的試衣間,仍一無所獲。

    琴酒猝然掏出槍械,闃黑的槍口直指店員,冰冷的鋁合金抵着人質的額角,殺氣滾滾。

    “鑰匙,我要進員工休息室。”

    店員不斷抖顫着,忙亂摸尋鑰匙,慌手慌腳地從布包裏翻找出,手心的冷汗裹溼了鑰匙。

    槍聲消了音,彌散開濃重的硝煙味。琴酒漠然繞過死者,緩緩走進休息室。

    不大的房間內,只有員工的更衣櫃、沙發、簡便的辦公桌。

    老白乾的酒力揮散後,北川又逐漸變回小孩,披着極不合尺碼的成人衣,隱匿在暗角,透過狹細的光縫窺探着不善的來者。

    黑蚊叮咬着短襪未遮覆住的腳踝,她還沒來得及抓撓,白額高腳蛛就不經然爬上她的手臂,在這逼窄的空間內她避無可避,近得甚至可見它密生的黃灰毛,背甲上的v型黑斑。

    它那瘦長多足的蛛腿,在她皮膚上爬動間,那股密密麻麻的癢意,令她毛骨悚然。

    “北川侑風,出來。”

    對着排排的儲物鐵櫃,琴酒失盡了所有耐性,第一道鐵門被粗暴地掀開。

    第二道,第三道,接連不斷,被強橫的力勁拉開又彈回,猛烈地撞擊着鐵框,有的鐵皮被砸撞地凹變了形。

    隨着櫃數的劇減,距離亦劇縮。以她的視角,只能望見男人berluti的黑皮鞋篤篤踩着木板。

    “你無路可跑了。”

    最後兩道,如同獵食者填腹前捉弄獵物的遊戲,他不疾不徐地開起櫃門。

    白牆上的鐘表的流速緩慢,悉索轉動的針表聲在她耳中,一時間噪比水泥球磨機。

    指針每一格劃定的嗑噠聲,更是一下下凌遲着她的神經。

    最後一道,越來越近了,連皮鞋上的刮痕都歷歷可數。

    緊張感便從蜷縮的趾尖開始,滲漫出薄襪,一路摸爬上後脊髓。

    琴酒穩操勝券,慢慢打開最後一道鐵門,臉色卻霎時鐵青,嵌回原處的鐵皮照映出男人獰惡的怒容。

    空空如也。

    本以爲是甕中捉鱉,結果卻被她反將一軍。

    這時,電鈴聲突兀地響起,琴酒接起,那位大人特殊合成的聲音滋滋傳來。

    “北川侑風,在哪?”

    琴酒撥玩着純銀的打火機,幽深的鬼火一閃一滅。

    “一定將她帶到您身前。”

    伏特加不知什麼時候從外面進了來,面無表情地問着:“大哥,怎麼處理外面那個傢伙?毀屍滅跡?”

    打火機引燃琴酒指間的菸捲,他目光如鉤,只道:“要做就把現場也毀了,炸了這裏。”

    直到他們聲音漸遠,北川才從最後一個櫃子近側的沙發底鑽出來,撥通了報警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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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田陣平是警視廳機動組燃爆物處理科的成員,他自然第一時間抵達了現場。憑着高超的職業素養,三兩下便解除了危機。

    他戴着墨鏡,散漫不羈地咬着煙條。一身筆挺有型的黑西服,頂部的幾顆衣紐隨性未扣,顯露出分明的鎖骨來,黑領帶鬆鬆斜斜歪繫着。

    “嗨,小朋友,是你的報的警對吧?”

    他俯身,怕薰着女孩,心細地一手拿遠香菸。

    “不用擔心,炸彈已經解除了,你家人呢?”

    北川望着這格外熟悉的面孔,眼裏閃過一絲狡黠,惡劣地升起戲弄的小心思。

    女孩的笑顏靈動巧慧,皎然若星。

    “我無家可歸噢,你收留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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