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不是沒有轉機,”鬱畫想了想說,“思維開闊點,我們爲什麼不去找人借宿?”

    “互幫互助也是傳統美德,村民們沒理由拒絕吧?”

    她說着,沒等其他人回答,低頭一思索便站起來往外走,隨便挑了一個鄰居家站定,敲了敲門。

    正在家的是個老太太,正坐在打開的窗前低頭不知道幹什麼,聽到敲門聲擡頭望了一眼,讓鬱畫進來。

    鬱畫也沒有猶豫,一路腳步輕盈地進了老人在的屋子。

    屋子裏沒有什麼不一樣,簡陋也整潔,一牀被子和枕頭剩下的就是地上靠牆擺着的椅子。

    她進來的時候老人正靠在牀頭,藉着窗外的光低頭看着什麼。

    沒進來之前鬱畫猜測,可能是縫補衣服之類的動作,進來之後卻看到老人兩手空空。

    一隻手像是握着什麼那樣手指捲起,另一隻手懸空在同一平面食指微微伸出不時輕輕點一點。

    鬱畫一頓,沒直接詢問借宿的事,而是隨口扯了另一個話題。

    老太太面容蒼老眼神呆滯,目光一直停留在面前的空氣上,只鬱畫說話的時候擡起眼看着她。

    應她話的時候手收到膝蓋上,說完再像最開始一樣擡起來。

    詭異的像是提線木偶。

    鬱畫結束了話題,若有所思地出了院子,挑了個反方向敲門。

    這次的人家正準備去下田,男人扛着鋤頭揹着茶壺草帽,家裏的小孩拎着籃子站在院子裏,一見鬱畫笑着便跑過來。

    “老師!”

    鬱畫拍了拍他的腦袋,開門見山跟孩子的父親提了借宿的事。

    男人憨厚的笑容一頓,像是沒想到鬱畫是來說這件事的,但停頓一秒後,還是笑呵呵地滿口答應下來。

    “誒呀,我家沒啥住人的地方了,要不這樣,老師你去村長家問問,他肯定可以!”

    “那好,那我一會去問問,”鬱畫往屋裏一瞥,看見玻璃窗上有用哈氣弄霧後還沒消的水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問:

    “您家有蠟燭之類的嗎?我有點怕黑。”

    “有的有的,”男人忙不迭連聲道,轉頭對身邊的孩子說,“伢兒還不快去給老師拿!”

    鬱畫兩手空空地進門,再一出去就拿了一把蠟燭和兩盒火柴。

    她笑着和兩人告別,剛一轉身就突然想,現在回頭他們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她正想着還沒有實施行動,就看到了在門口等着的燕涯。

    “你怎麼來了?”鬱畫眨了眨眼,有些驚奇的問。

    燕涯看了幾秒她手上的東西,開口道:“你出來的有點久。”

    “我去了兩家,這家讓我去問問村長。”鬱畫捧着蠟燭往回走。

    燕涯突然冷不丁問,“手怎麼了?”

    “嗯飯前跟村長有了點小摩擦。”

    小摩擦,燕涯又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淤紫,同時得罪了兩個怪,這也確實是小摩擦。

    鬱畫回去跟其他人說了一聲,張天賜下午還有課,合計了一下讓其他人跟他一起去上課,有什麼事也能照應。

    說完,鬱畫又偏頭看着門口的燕涯,微笑着道,“哥,你等等,我們一起去村長那。”

    燕涯品了品她這個“我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她,開口道,“你那個‘小摩擦’,具體是多小?”

    “就,小摩擦。”鬱畫眼神遊移了一下,隨後笑得更無辜的看着他。

    燕涯也沒多說什麼,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隨意,自己站在原地等她。

    鬱畫飛快的跑到後院,撿出來一個不算太破的籃子,把被她隨手撂到門口的斧子和一把蠟燭兩盒火柴放進去。

    “走吧,去村長那。”

    王書琦看着她這個動作,有些不解的問了一句,“鬱姐你帶斧子幹嘛?”

    “帶去村長家,我覺得挺趁手的。”

    “不我是說,萬一村長不答應呢?”

    “他會答應的。”鬱畫篤定地笑笑,拎着籃子示意燕涯出門。

    現在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在往田地的方向走,鬱畫看着他們扛着農具,走着走着突然頓住了腳步。

    “你有沒有發現村子的佈局很奇怪?”鬱畫皺着眉頭看向燕涯。

    燕涯似乎笑了一下,示意她繼續說。鬱畫想了想,握住斧頭在地上畫。

    “你看,這個點是咱們住的地方,也就是村子的中心點。”

    她又換了個地方,“這是咱們出來的山洞。”

    “來的一路上我都在看,村民們每日耕作的農田在村子的最南邊,北邊是一片樹林。”

    “咱們順着這一條路從村口到了住的地方,整個村子裏是十字形交通。”

    “村民們最便利的上田道路,至少是靠近中間的這些村民,最便利的應該是南北向的這條路。”

    她說的有些口乾舌燥,舔了一下脣角,“可是我早上的時候沒有看到有人從門前經過,哦,除了那兩個小孩。”

    看着鬱畫地上的簡易圖,鬱畫有些不確定的說,“他們都繞了遠路,分別從最東和最西繞了半個村子的路爲什麼?”

    “就像不想碰面一樣,”鬱畫指着西邊的屋舍:

    “我上午拆門的時候剛一有動靜周圍的人就都來了。”

    “昨天下午那兩個孩子又是扔石頭又是哭鬧的,除了他們的母親可誰都沒來。”

    “村子裏以咱們住的地方爲分界點,東西兩個方向的村民並不想碰見。”

    鬱畫有些沒想明白,擡起頭疑惑的看着燕涯,“爲什麼?這個地方發生過什麼樣的事?”

    “你的觀察力很敏銳,”他指了指籃子裏的蠟燭,言簡意賅地說,“你應該知道的。”

    鬱畫低頭看着蠟燭,每太想明白地皺着眉,隨後道,“先去找村長吧,解決一下喫住問題。”

    燕涯遞給她乾淨的手巾示意她擦乾淨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他們兩個到的時候,村長剛送走被鬱畫劈了門的倒黴蛋。

    一壺茶還沒衝開,就見上午剛送走的瘟神又來了,正在門口衝他笑着敲門。

    村長眼角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幾乎想要破口大罵,你又來幹什麼?!

    見她鍥而不捨的敲門,村長移開視線強忍着說,“進來。”

    “我剛剛好像看到給我們送飯的母子離開了。”鬱畫邊走邊說。

    村長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冷笑着說,“他們爲什麼來你心裏沒數嗎?”

    鬱畫心虛的移開視線默默向後退一步,站在燕涯身後安分的不吭聲了。

    “我們來借住。”燕涯五個字言簡意賅地總結完他們的意圖,說完就抱臂站在一邊。

    “這恐怕”

    “村長,互幫互助對吧?”鬱畫笑眯眯地打斷村長的話,籃子提在她手上,能看到斧頭的輪廓。

    村長沉默了,飄忽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大門,最後同意了鬱畫這個天才般的提議。

    “後面有空房間,只有兩間,你們自己分。”

    鬱畫笑着點頭,順着村長指的方向走過去。走着,燕涯在旁邊施施然地開口:“門上你乾的。”

    陳述句。

    鬱畫又開始心虛,燕涯掃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痕跡,神情莫名道,“小摩擦?”

    “咳,哥你打算住哪一間?”

    “有得選?”

    鬱畫一擡頭,瞬間明白了燕涯的意思。

    那兩間房說是房可真是勉強了,鬱畫一時間都有些哽住,那兩個顫顫巍巍四面漏風的小木屋連個窗戶都沒有。

    不過看那樣子恐怕確實不需要窗戶,離那麼遠鬱畫都看到了門上的裂縫。

    “這可真是,”鬱畫左看看右看看,沉默了一陣才吐出來兩個字,“簡樸。”

    這兩個房子簡直就跟隨手用廢料搭得一樣,跟村長家格格不入。

    走進去一看,裏面就是一張木板牀,連被褥都沒有,鬱畫伸手一搖都能晃動的那種。另一間能稍微大一點,但也是差不多的光景。

    腦子裏把五個人怎麼排列組合都放不進這兩間房,鬱畫嘆了一口氣,低頭琢磨了一下,突然道:

    “你說,我們把牀搬過來怎麼樣?”

    “搬一張,這兩張拼到一起。”燕涯道。

    鬱畫點了點頭,肯定了這個想法。兩個人都是行動派,當下就快步走出去。

    院子裏喝茶的村長先是見着兩個人匆匆出去,沒一會,就見他們擡着一張牀回來了?

    “你們,”村長嘴脣開合了半天,在燕涯瞥過去一眼後才繼續說,“你們在幹啥?”

    “搬牀。”鬱畫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看不出來?”

    村長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閉上眼睛靠在椅背,頗有一種眼不見心不煩的感覺。

    鬱畫沒管村長的表情,她不僅搬了牀,還掀了所有被褥和帶走了椅子,要不是燕涯攔了一把,那張桌子也不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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