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曉萌天還沒亮就起身去了清水郡城,到的時候,天才剛泛亮。

    她昨個兒晚上因爲大夫郎發脾氣的事情睡不着,只好藉着思考大業來打發時間,又琢磨了一番云溪提醒的那番話,覺得還真的不能掉以輕心。

    按着昨個兒云溪給她畫的一張清水郡城坊市分佈圖,她挨個轉了一遍。

    也更加深了之前的印象。

    這清水郡城的類別分佈還真得挺明顯的。

    基本上都是扎堆佈局。

    也就是喫飯的飯莊旁邊,定然會有雷同的幾家,藥鋪附近還是藥鋪,布莊幾乎佔據了一條街。

    而且這些同類之間已經達成了一種平衡,雖然彼此競爭,可如果再有新的摻和進來,那就會成爲他們攻擊的對象。

    要想着破局,要麼就直接找一家專門開飯莊的來做後臺。

    可這顯然是違背了她的初衷的。

    另外,這清水郡城倒是還真有幾條纔剛剛修建起來,還沒有投入使用的商鋪街。

    大概這種就是古代的房地產開發商。

    他們開發也都是爲了往外售賣店鋪的。

    而且是不會出租的。

    畢竟出租回本實在是太慢了。

    她原本想着找幾家試着談談,可還沒有湊近,就被當成是小偷和臭要飯的給打發了。

    她就納悶了,自己今日的穿着可不是之前,應該不至於再被視作此物纔是。

    不過待看到那些狗腿子對着滿頭珠翠渾身都是金銀玉器的人態度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還缺什麼。

    雖然在她看來,那種堆砌似的裝扮很俗氣,可也的確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而她自問囊中羞澀,暫時還真沒有本錢置辦這麼一身行頭來入府。

    就算是勉強湊出來,自己報不出身份了,八成也見不到正主兒。

    思來想去,還是得找熟人引薦纔是。

    這個熟人不是別人,當然就是趙大娘家的親戚了。

    跟周大娘賣煎餅果子的時候,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周大娘倒也爽快,才賣了一半,就拉着她去找到了趙大娘。

    趙大娘聽完之後,面有猶豫。

    “老趙,你是什麼意思,有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老周,曉萌,實話跟你說了吧,昨個兒咱們分開之後,我回到家,正好就碰到了我家那親戚。

    也不瞞你了,我家親戚昨天去我家就是給我送東西的,她家主子已經打包好了,就要離開了,家裏很多東西都用不上了,就給我送去了。

    我看咱們要不還會是算了吧?以後再找機會?”

    這麼一說,周大娘還真得就沒有話說了。

    可週曉萌卻不想放棄。

    “趙大娘,能不能麻煩你現在就帶我去找你家那親戚,我知道未必能成,可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對我,對你,對你家親戚,還有那位主子,你說是不是?”

    “可……”趙大娘擔心自己的餛飩攤兒。

    “趙大娘,你放心,你今日的損失都算在我身上。”

    說着,周曉萌掏出昨個兒從云溪那拿回來的錢包,掏出十兩銀子就要遞給趙大娘。

    “哎呦,曉萌,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當我是什麼人,算了,今個兒我也不擺攤了,我也爲了自己的晚年搏一把。”

    “搏什麼搏,你們去吧,這攤兒我給你看着,正好我這煎餅果子還沒賣完,你放心吧,喫你這餛飩吃了也幾十年了,我還不會這點。”

    周大娘大包大攬,推着趙大娘和周曉萌趕緊去。

    還能說什麼,只能是萬分感激了。

    路上,趙大娘把自己從親戚那聽來的關於那位主家的信息搜腸刮肚的告訴了周曉萌。

    總之,那主家不是本地人,是府城或者是京城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子,好像家裏是很有地位的,可她也不過是位庶出。

    庶出的不能繼承家業,只能自己搏一個前途,來這裏也幾年了,可是卻做什麼什麼倒閉,現在心灰意冷了,纔要離開。

    “對了,曉萌,我跟你說,你可別對外說。”

    趙大娘見周曉萌只靜靜的聽,也不多嘴,心裏警惕性也沒那麼強了,偷偷告訴周曉萌一些隱祕的事情。

    “我也是有一次,我家那位親戚喝醉了,才無意中跟我透露的,說那位主子似乎有什麼大病,就是喜怒無常,時而高興,時而就突然悲傷落淚,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的發火。

    之前還沒這麼嚴重,最近是愈發嚴重了,所以我很擔心,你要去拜訪人家,萬一人家發病,或者你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惹得人家發病,我家親戚也爲難。”

    “趙大娘,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

    周曉萌道。

    她琢磨着,這些症狀像是抑鬱症和狂躁症。

    可真的是大病啊。

    不過對她這種現代人來說,倒是也沒有那麼嚇人。

    畢竟是個人,都是有七情六俗,有求而不得,那有情緒問題,也是難免的。

    只是有些重些,有些輕一些。

    而且在現代的時候,那沉重的社會壓力下,又有幾個人是輕鬆地呢?

    不過她也不敢充大,心裏想着還是得萬分小心。

    畢竟是託人辦事,辦不成沒事,要是辦砸了,給人家惹了麻煩,影響到人家的飯碗,那就不合適了。

    說來也是巧,她們纔剛到府門前,就看到了那位親戚在門口徘徊。

    趙大娘一邊指着說那就是,一邊拉着周曉萌快步過去。

    “表姐,還真是巧,真是你。”

    趙大娘拍着那人的肩膀笑着道。

    “小六子,你咋來了?特地來找我?還是路過?這位是?”

    “哎呦,表姐,都多大年紀了,還喊人家的乳名,我是特地來找你的,這位是曉萌,我今個兒來找你,就是想介紹你們認識。”

    “那不巧,今日主家就要離開了,我在這兒等着馬車來拉東西呢。”趙大娘二號趙秀秀有些無奈,低嘆一聲,又道,“改日吧,今日過後,我大把的時間。”

    說着,特地看了周曉萌一眼,有些爲難的笑了笑。

    “大娘,我就是聽說你們主家今日要走,才特地來的,大娘,給我三分鐘,讓我說完。”

    周曉萌知道錯了這次機會,說不定自己的大業就要流產了。

    所以在路上的時候就想好了一套說辭。

    幾句話就把自己的意圖給表達了。

    不出所料,這趙秀秀大娘,很矇蔽。

    她這幾天都在爲即將失去這份體面的管家活計而發愁,現在就有個年輕的娘子跑來跟自己說,有辦法讓家裏死水一般的生意活躍起來,也能保住自己的飯碗。

    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掐了自己一把,又不想。

    可她不敢冒失。

    畢竟主家只是暫時走了,說不定以後還回來,到時候自己又能有體面的活計了。

    可是倘若把主家徹底得罪了。

    那可真的是徹底的完蛋了。

    見趙秀秀大娘不鬆口,周曉萌只好打算使出自己的殺手鐗,戳人家心窩子,外加撒誘餌。

    這人啊,都是有野心的,只要是大餅畫的好,保準會動心。

    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趙秀秀大娘就雙眸對着遠方放光,快速的撂下一句“趕緊走”,就快步迎了上去。

    趙大娘很聽趙秀秀大娘的話,見狀也趕緊拉着周曉萌挨着牆根當背景板。

    只見一頂小巧又不失華麗的轎子款款而來。

    轎子落下之後,趙秀秀大娘就趕緊貓着腰哈着臉笑着迎了上去。

    轎簾被掀開,一個身穿白色衣服頭戴白色斗笠的女子在趙秀秀大娘和另外一位面相不太友善的小侍的攙扶下走了下來。

    周曉萌一瞬間明白了,這人只怕就是這位趙秀秀大娘口中的主人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當即便撇開趙大娘的手,就衝了出去。

    趙秀秀大娘眉心一蹙,心下又想到自己的處境,到了這一步,要不就硬着頭皮介紹。

    “主子,家裏來了個親戚……”

    “滾開,什麼阿貓阿狗也敢來攔路。”

    趙秀秀大娘話都沒說完,一旁的小侍就掐着嗓子開始攆人。

    有一旁的狗腿子趕緊上前去拉周曉萌。

    猝不及防,周曉萌差點被連拉帶拽推倒在地。

    心裏也難免生出一股子怒氣來。

    她一個現代人,是在人人平等的環境下長大的,什麼時候被如此待過。

    可她想着是來求人合作的,能忍則忍。

    可她忍了,有人卻非要去挑戰她的底線。

    只見那位小侍鼻孔朝天,剛纔還對着頭戴斗笠的白衣女子笑語盈盈提醒,“主子,小心點”。

    一邊又轉過頭看着周曉萌,嘴裏低聲嘟囔,“小地方的人就是沒眼力勁兒,一副窮酸樣子”,一邊對着周曉萌啐了一口,徑自就要從她跟前走過去。

    周曉萌在她諷刺和作吐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怔愣,可下一秒,所有的血都直衝腦門,手一把就拉住了那位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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