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兩世風隨 >第二十二章 合作的基礎
    燕都郊外的春雪鎮,離燕都已經有一段距離。因爲氣候寒冷,雖然佔地遼闊,人卻沒有多少。

    陳家楊家的府邸便在此處,不過陳、楊兩家的青壯大多分佈在大燕的各處軍事重地,或在老家南梁、嘉義。所以這裏的人不多,大都是一些需要參與燕國國事運作的老人和護衛。

    春雪鎮一片除了陳、楊兩家人,還有一羣立有戰功卻無家可歸的退役傷殘,不願接受安排到各個地方做一些治安維護的工作,或者到養老院養老,便跟隨着他們的將軍和戰友到了這裏等待凋零,或者最後的綻放。所以靠近春雪鎮一帶,軍風振振,平素沒什麼閒雜人往來。

    陳府大院,陳慶之、楊凌交手半天,周遭泥沙都犁出了一個大坑,終於,陳慶之一個換氣不及,被楊凌一拳放倒。

    “呼~楊家的守禦,當真是名不虛傳。”陳慶之躺在沙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緩了好一陣才緩了過來。

    “嘿,久守必失,如果是生死交鋒,哪有兩百回合以外的。”楊凌搖了搖頭。

    打完架,兩人從水井提了涼水,直接沖洗了一下。洗漱完畢,兩人坐定,陳慶之敲了敲石桌,周圍瞬間寂靜,蟲鳴鳥叫都停了下來。

    陳慶之眯了眯眼睛,開始聊正事,“人都送過去了嗎?”

    楊凌仍舊憨厚着臉色,輕笑道:“都送過去了,藉着你鬧事吸引了目光,基本上沒有引起注意。”

    陳慶之點了點頭,思量許久,暗歎了一聲,“呵,一石多鳥,總感覺看不透那位先生啊。”

    楊凌苦笑,眼神忽轉犀利,“揭露醜聞,引發國內的不滿,爲以後統一準備。吸引目光,轉移人員,避免騷動。除此之外,總感覺還漏了什麼,應該是更重要的東西,否則他也不用帶着李十方和王斬。靖武司的人還看到了青門和天厭一脈的出沒他們在利用我們引開燕門的注意。”

    楊凌頓了下,沉聲道:“但相對於我們將要面對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位對燕國是否還存在恨。”

    陳慶之眼神微動,看着楊凌,“換個攻守?”

    “嗯。”

    陳擅攻,楊擅守,不過對攻不瞭解,如何擅守,對守不瞭解,又如何擅攻?

    陳慶之身體微微後仰,右手放在右膝蓋,冷淡着臉,“恨肯定有,當年他要報仇,不僅燕門出面阻止,五姓財閥和軍方也有參與。關鍵是這恨針對誰,我們兩家接到了邀請,李家、趙家沒有,他的意思很明顯了。”

    楊凌兩隻手手掌心按在石桌上,身體微微前仰,臉色從憨厚變成冷峻,“秦國發起的,秦國不用說了,大商保留的實力太多,燕國就我們幾家,你怎麼能夠確保燕國百姓會不會變成二等公民?”

    “耕戰之下無賤民,秦國早就廢除了賤籍,並且有公正透明的功勳制度,保證階級晉升的通道不被阻斷。郭孝忠向我等承諾,三國合流,統一爲龍雀公民。”

    “你這是把舉國希望交給一人,你忘了趙皇室的投降了嗎?”

    “不一樣,郭孝忠有周先生的命格,心性還在大宗師之上,可以信任。而且他將大利害分享給我們,雖說後手重重,總算有性命交託的大義,我信他。”

    楊凌面色之中隱約有怒火燃燒,“舉國之民,憑你一句信任?”

    陳慶之頓了下,雙手虛握,“我會啓動影,這次事情了了,我將親往定西,燕國便交給你了。”

    “嗯?”

    千年世家的傳承者都會從小培養一個和自己類似的人作爲自己的影子,一旦有需要,影子將會代替主人在陽光下吸引目光,而主人將會潛入暗處,做真正的圖謀。

    楊凌卻沒想到陳慶之想要孤身犯險,真身進入大秦的軍鎮重地,對那位先生的信任未免太重了一些。

    不過如果是周先生,那應該是可以相信的。楊凌臉色頓了下,從冷峻恢復憨厚,一臉難色,許久,幽幽一嘆,“好個坑貨,原來你在這裏等着我了。算了,我喫點虧,你去吧,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樣的世界,如果有,將來我一定要去看看。”

    陳慶之哈哈大笑,一襲白衣,輕狂不似將軍,反而像個江湖遊俠,“延嗣,我們有多久沒喝醉過了?”

    “快二十年了吧,我挺懷念嘉義雪泥的味道。”

    楊凌咂咂嘴,自從從軍之後,他就戒酒了。就算得閒的時候也不喝,酒影響心性,令人輕狂。輕狂的人可以做江湖遊俠,卻不能負擔千萬人的性命。

    陳慶之悶了一口白開水,收斂了輕狂模樣,低聲道:“我更喜歡南梁的的小花角延嗣,這次我要是回不來,我娘就託你照顧了。”

    楊凌悶悶道:“別矯情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娘就是我娘,我死之前,你不用擔心。”

    陳慶之臉色振奮,砸了楊凌一拳,笑呵呵的,“那就多謝了,別擔心,更大的可能是我踏破了那些山上老王八都沒能踏破的長生天關,到時候我帶你啊,哈哈哈哈。”

    “那說好了,你可別死在半路了。”

    兩人說完正事,一箇中年男人被帶了上來。男人氣質儒雅,像個學問深厚的教授,不過神情卻略帶頹廢。

    陳慶之早早恢復冷峻,看向中年男人,像老虎看着綿羊,“呵,曾斌,還是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個名叫曾斌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陳慶之、楊凌,神色更加萎靡了。終於,一聲嘆息,曾斌整個人的心氣一口吐沒了。

    曾斌看着陳慶之道:“找你之前我其實已經被王斬抓住了,他告訴我,他會讓你們把我放了。現在看來你們應該已經達成合作了吧,那我說什麼還有用嗎?”

    陳慶之、楊凌相視一眼,陳慶之從容輕笑道:“呵,不愧是曾校長,總算沒有蠢過頭。你若是能早點坦誠,何至於此?”

    曾斌腦海閃過了那個面色慘白卻溫潤如玉的年輕人,再次嘆了一口氣,“我如果是願意和你們坦誠的人,估計也就見不到你們了吧。”

    陳慶之看着被那人折服的曾斌,有些不喜,不過還是閒手埋伏筆,一字一頓道:“曾斌,每個人都有一個高度,有些人的可能很高,高到我們看不到。不過只要向上爬的路,你遲早都能看到他。相信我,因爲我知道,越往高越難爬。在定西基地,如果有機會,希望我們能有坦誠合作的機會。”

    陳慶之的話語低沉而富有磁性,彷彿碩大的珍珠,一顆一顆地掉落在曾斌的心中,扯動着曾斌的心絃,雖然沒能讓曾斌振作,卻在他的心裏留下了影子。

    曾斌是校長,也學過心理防禦。陳慶之看着曾斌的模樣,把握着其中的度,沒有繼續施加影響,直接道:“沒錯,郭孝忠讓我們放了你,整個藍星你想去哪就去哪,如果想去定西,郭孝忠給你留了路,你知道怎麼走。”

    郭孝忠啊!

    曾斌回想着自己的種種後手,覺得自己就像馬戲團的猴子,不由地一聲長嘆。

    輸給郭孝忠沒有什麼,不過如果是他?

    曾斌嘆完氣,神色一變,眼神帶着仇恨,朝陳慶之道:“現在就有一個坦誠合作的機會,我要你幫忙殺一個人,他在咸陽的大學城。”

    曾斌說完,陳慶之和楊凌都看了過來,目光宛如利刃,曾斌有些不安。

    陳慶之慢悠悠道:“你想殺誰,爲什麼?”

    “那人我不清楚,不過有一個明顯特徵和大概範圍,你們應該很容易查到。”曾斌忽然想到了郭孝忠,趕緊道:“不過要快,不然沒有機會了。”

    楊凌憨笑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秦國律法嚴明,就算殺普通人也不容易,何況青陽大陣裏面的人?那塊是帝劍太阿的地盤,人間破境的存在沒有秦國文書都進不了那。你不告訴我們我們也不可能、”

    “我知道勝邪的破綻!”

    “嗯?!”“嗯?!”

    陳慶之、楊凌兩人同時站了起來,眼神冷冽地看向了曾斌。

    曾斌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後腦勺一涼,眼前彷彿出現了萬里巍峨的北冕長城,長城被戰火血肉掩埋卻巍然不動,又好像有彗星襲月,月耀星空卻被彗星所碎,沉於黑夜。

    陳慶之和楊凌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冷冷地看着曾斌。勝邪的破綻太重要了,然而相對於這個,兩人現在對於曾斌怎麼知道勝邪破綻更感興趣。

    忽然,陳慶之心念一動,看着曾斌一字一頓道:“告訴我,郭孝忠想從燕國帶走什麼?”

    曾斌剛想說拒絕的話語,忽然感覺右側傳來了一陣深沉厚重的惡意,就像猛虎盯向了綿羊,左側的白衣卻十分親近,就像已經走了很多年的老父親。久違的感動涌上心頭,曾斌埋藏在心底的祕密不由脫口而出。

    “魔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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