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啓對於自己的身手還是有自信的,身後帶着的兩名親兵,也是跟了他幾年的了,光是配合就已經是十足默契。

    前方一人開路,後放一人掩蓋蹤跡,中間的人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一路上除了偶爾的一些小動靜,更多的還是風聲。

    回想着腦海中的地圖,解封基本上畫了一個八分像,博啓憑藉着過目不忘,緊緊的記在腦子裏,依靠着良好的視線,憑着清淡的月色在黑暗中辨別方向。

    七拐八拐,前方出現了一條大路,有些潮溼的溪水旁容易留下痕跡,博啓猶豫了幾秒,朝着身後指了指旁邊的樹。

    身後兩人點頭,一前一後地跳上了樹幹,片刻過後垂下身子:“有火光,很模糊。”

    博啓判斷着來時的方向,對比了下地圖,前方過一個小山丘就是三菱村,有火光除了是齊國的駐兵之外,也可能是一些尋常老百姓。

    他輕聲跳上了旁邊的樹,帶人越過了溪。

    漸漸往前的大路,少了許多的遮蓋,將身子彎到了最低的限度,博啓差一點就要整個人趴到地下爬着走了。

    小山丘上的綠植比起後方樹林裏的要多很多,經過平坦的一段路程繼續往前,火光越來越明顯,博啓擡手停下步伐,藉着樹枝的遮擋看前方。

    零零散散的兵圍着火,有幾個靠着旁邊的樹睡得正熟,遠處的幾個帳篷前人來來往往,邊上巡邏的人打着瞌睡,月色漸漸往上,萬里無雲,此時正好是睡覺的好時機。

    博啓有着十足的耐心,同一個動作保持了大半個時辰,連手都不動分毫,直到火光邊上的幾個人都已經打上了瞌睡,他緩慢的伸出手,叫身後的人從後方繞過去。

    穿着輕甲的腳步格外的小,藉着火裏的噼啪聲掩蓋的非常好,博啓腳步輕快,抓準時機從山丘上方飛越了過去,突破了這小小的駐地,前方的人馬越來越多。

    博啓步伐越來越慢,隱藏的時間越來越長,遠方天上泛起了魚肚白,桓鎧站在城樓上的背影已經成了一個弧度,他靠着旁邊的柱子,已經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解封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思睡覺,眼看着天色大亮,晚上出去的三個人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旁邊竟然還傳出了呼嚕聲,他忍不住,擡腳踹了一下。

    桓鎧沒有穩住身子,差點倒在地下,他扶住了旁邊的柱子,眼神還有點迷糊。

    “怎麼?人回來了?”

    “還沒。”解封皺着眉頭:“天越來越亮了,會不會出什麼事。”

    桓鎧打着哈欠:“放心,按我的瞭解,應該在回來的路上。”

    桓鎧這個毫不擔心的樣子,解封無法理解,站在城樓上吹了一個時辰的風,在快要正午的時候等到了人。

    兩位親信臉上有了許多的刮傷,完整的衣也被刮破了很多洞,手上和腳上沾滿了泥土,比起兩個人的狼狽,後面的博啓就顯得十分乾淨。

    身上的輕甲跟走時差不多,臉上沒看到有什麼傷,連兩隻手上都是乾乾淨淨的,除了鞋底上有小一部分的泥土之外,身上沒有絲毫的髒亂。

    解封急忙的叫人打來了水,博啓洗了個手,換下衣服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喝了口茶,纔在解封有些期待的眼神之中開口:“兵馬零零散散,基本沒什麼防備心,估計人馬大概在五千左右,有一些受傷的士兵在三菱村休養,主將在屋裏睡得正熟,留了個副將在外面主持大局。”

    博啓一字一句的說着,隨後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畫出了一個大概的佈防圖,“基本上就是這個樣子,大批人馬聚集在三菱村下方,緊靠於樹林,其餘的都是一小批的聚集在村中的房裏。全體都十分的散漫,沒有看到幾個幹正事的,基本上可以斷定,就是想把你拖死在這裏,讓你沒有機會去往康城。”

    “這點破人,追了我這麼久,就憑着他們人多,”解封咬牙切齒的說:“我真的是忍夠了。”

    博啓笑了一聲,側過頭看着站在窗邊的人,開口道:“你要多少人?”

    桓鎧看着遠方的天色,把白麪扇子放在了窗臺,“三千足夠。”

    午夜,三菱村響起一陣哄亂,突然而起的凌亂之聲,夾雜着兵器相撞的聲音,站在人羣中的少年穿着一身銀色輕甲,右手握着一把長劍,三兩下解決了旁邊屋子裏衝出來的人。

    “先找主將。”

    屋子裏昏暗的火光點亮他的側臉,臉上的血液順着臉頰流到下巴,隨着下巴的跌落,劃過了輕甲。

    “將軍,這邊已控制。”

    “將軍,這邊已解決。”

    “把人都給我捆好了,一個都不能放跑,”桓鎧大聲道,右手往後一抓牽來了一匹馬,乾淨利落的一個翻身,又解決了衝上來跟兩個齊兵。

    馬蹄聲漸漸響起,齊國主將在睡夢中睜開眼睛,透着遠處的火光打開了門,長劍直抵喉嚨,夜色中的少年帶着邪笑,“齊哈爾,許久未見。”

    齊哈爾皺眉,看着院中站滿的人馬,門邊的副將已經被捆起來扔在了一邊,他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馬背上的人:“桓將軍?”

    “沒想到齊將軍還記得我,”桓鎧單手扯着繮繩,帶着血色痕跡的嘴角,在夜晚中格外的邪氣:“既然如此,還請齊將軍不必反抗,也給我方將士省下點力氣。”

    齊哈爾大笑了兩聲,“沒有想到博國竟然還能派兵過來增援,不知什麼時候與燕國達成了協議?”

    “這個並不需要將軍關心,我也只是遵從軍令,”桓鎧笑道:“我出城可是答應我方啓南王,將以最快的方式,最少的傷亡,解決這一場的戰鬥。可是……”

    他停頓了片刻,眼角有些低垂說:“我方還是有些許的傷亡,所以現在本將軍的心情並不是很好,爲了齊將軍的安危,希望你乖一些,不要多做反抗。”

    刀光一閃而過,桓鎧身邊站着的親信還沒來得及反應,恍然間感覺肩膀被人拽住,往後扯了一把,然後整個人騰起了身子,他被人拽着後衣領在空中翻出了一個弧度,落地時就看見手臂已經被利刃劃破了,有點深的傷口往外蹭着血液,旁邊的將士飛快的幫忙包紮。

    桓鎧臉色瞬間冷了下去,右手還殘留着血液的溫度,是他剛剛救人的時候,親信手臂上的傷口噴濺出來的。

    齊哈爾手中還握着殘留血液的刀刃,在清冷的月色下泛着光。

    親信包紮好傷口,再次望向馬背上的那個人,視線有一瞬間就停頓,開口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將軍,你的臉。”

    桓鎧隨手擦乾了手背上的血,感覺到臉頰上的疼痛,是剛剛救人的時候,被前方的齊哈爾偷襲的,動作很快,在那一瞬間來不及躲避。

    感覺到血液的滲出,帶着點疼痛,桓鎧撫摸了一下那個傷口,傷口不大也不深,只是刮破了表皮。

    “呀!”桓鎧冷笑了一聲,揚起的嘴角有嗜血的意味:“看來齊將軍是不打算,讓我全乎的把你帶回去了。”

    手起刀落,長劍在半空中劃下了弧度,劍柄上的白色流蘇隨風飄動,齊哈爾握着利刃的右手被硬生生的砍了下來,隨着一聲尖叫,血液噴濺到了馬背上,染透了青白色的盔甲。

    啓南王手下的兩名大將從不說空話,桓鎧帶着三千的輕兵,趁着當天的夜色,潛入了森林,用了半個夜晚的時間,把三菱村洗劫一空,清空了凌亂的道路,俘虜了幾千人,包括正在睡夢中的主將與副將。

    解封在天亮時分,打開城門,桓鎧穿的輕甲早已染紅,扎高的長髮有些凌亂,他迎着風,手握着長劍,臉上揚着笑。

    博啓站在城樓下,桓鎧跳下馬。

    “桓將軍破相了。”

    解封看着桓鎧右臉頰上被利刃劃破的痕跡,傷口不是很深,滲出了一絲絲的血跡。

    桓鎧用指尖抹了一下,撩起了額間的碎髮:“無礙,他用刀傷了我,我也用劍傷了他。”

    話音剛落,後方的兩名將士拖着獨臂的齊哈爾從解封面前走過。

    “這位是?”

    “主將,齊哈爾。”

    “就是他傷的你?”解封問。

    桓鎧點頭:“若不是你說要將主將活着帶回來,就憑着他給的這一個小傷口,我能將他五馬分屍。”

    博啓從後方走了上來,拍上了桓鎧的肩膀:“控制的不錯。”

    桓鎧應了一聲,隨着人馬走進城中,控制着內心的暴戾,飛快的洗去了一身的血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他站在窗邊,看着自己乾淨的手掌,拿起了放在窗沿上的那把白扇,壓下了心裏無端升起的暴戾。

    感受着迎面吹來的風,桓鎧連着幹了幾杯水,總算是讓乾渴的喉嚨舒服了許多,博啓站在他的身後制定了後兩天的計劃。

    “博啓,我臉上這一道傷,會不會留疤。”

    博啓剛研究好沙盤,側頭就見着滿含淚水的雙眸,他嫌棄的退了一步,說:“堂堂大將軍,留個疤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桓鎧調高音調:“我這張臉在國都裏那可是數一數二的,都能把四大美人比下去,要是留了疤以後我怎麼見人。”

    博啓盯着沙盤:“我可以拿這沙子埋死他嗎?”

    解封:“剛剛在馬背上拿着劍的人和眼前這一個,真的是同一個人?”

    桓鎧對着屋裏頭唯一的一塊銅鏡:“天吶,不會真的破相了吧!昨天晚上就應該一劍殺了齊哈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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