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覺!你倒是告訴我!回我一句!”女帝聲聲切的問着林夢覺,只換來對方長久的默然。
這位看起來雷厲風行,作風颯爽的女性竟落下淚來:“你愛的人要是我就好了,我也甘願爲你赴湯蹈火——”說着牽上了林夢覺的掌心。
林夢覺現下只剩觸覺可用,這一牽立即讓他明白過來,他伸出手朝前摸索而來,女帝也不傻立即反應過來:“你的眼睛?”
手摸在女帝臉側,林夢覺張了張嘴似有千言萬語終化爲一個搖頭,女帝大驚:“你的聲音——”
見狀,一旁的央帝也終於看不下眼,一拍扶手:“林夢覺!你可是承認了與女帝的關係?!”
“夢覺!你怎麼看不見說不了話了?”她倏地抽出長劍,劍指央帝,“你竟然害他失明失語!”
央帝獰笑着走過來:“怎麼說是朕讓他失明失語的呢?冤枉朕了,是聖子他不願意看不願意講話罷了。”不動聲色的扯開女帝的胳膊,把林夢覺拉入自己懷中。
“放了夢覺!”女帝一揮手,她隨身帶着的侍衛把央帝團團圍住,“今天我必須要帶走九轉聖子!”
央帝冷笑,根本不把女帝的威脅放在眼裏,禁軍衝入大殿,一下子涌入百人,把整個大殿填滿了,十幾個護衛的女帝根本不是央帝的對手,人數就不佔優勢。
大約是感到了殿上的危機重重,林夢覺用內力催動心田,生生逼出話語:“顏依,我是心甘情願在這裏的,你不要衝動。”
餘知樂這才知道女帝的名字叫顏依,看來從一開始假裝林夢覺開口的小太監就說錯了。
“真的嗎?”女帝眼望林夢覺,將信將疑,“你在這裏可舒心?”
餘知樂嘆氣,現在的林夢覺哪能回答,他已經聾了啊,但想不到的是林夢覺失聰的耳朵彷彿痊癒了一般:“舒心。”
甄釋悄聲對餘知樂說道:“林夢覺應該是強行打開了心脈,通了五識。”
餘知樂震驚:“臥槽!還可以這樣?那他會死嗎?”
甄釋搖搖頭:“看造化吧,按理說他已經過了五雷轟頂的劫難,再有三日便可以羽化成仙了,身體應該慢慢恢復中的——”
“現在還不是神仙嗎?”
“他正處於身子最弱時,挺過三日纔可。”
女帝繼續問道:“可有人欺侮你?”、
何止欺侮?簡直駭人聽聞的傷害!
林夢覺頓了一下,臉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臨了停在央帝面上,搖了搖頭:“沒有。”
“有可口飯菜佳餚對你胃口?”
餘知樂記得自打林夢覺被抓住以後便沒有好好的喫上一頓熱乎飯菜,污水泡米飯都是奢侈的。
“有。”竟然有幾分堅定。
女帝還要繼續追問,林夢覺道:“我是陛下的師父,他終歸是要尊重我的——”
他的話越到後面越沒了底氣,餘知樂暗道:央帝可從沒尊重過你!
他的話引得央帝嗤笑出聲:“是,我對師尊向來敬重,怎麼會肆意傷害呢?”
林夢覺擡臉朝央帝轉過身,伸出手握住了央帝:“這件事與女帝無關,我喜歡的人不是她,也從不是她,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愛戀,望陛下放了女帝,罪責由我林夢覺一人承擔。”
說着,他跪了下來,伏在地上,後背彎的像是一張斷了弦的弓,又好似一座不垮的山脈。
他一手死死抓着央帝的衣邊,無聲的哀求。
央帝瞧他,瞧得一片枉然。
“那你愛的人是誰呢?”央帝問道。
有問必答的林夢覺閉上了嘴巴。
央帝煩躁起來:“只要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便放了女帝。”
林夢覺不語,忽的掌心攤開朝大門甩出一記華光,那光瞬間打開了大門,他大聲道:“顏依!快走!”
女帝帶着侍衛朝門口衝過去,央帝的禁軍還沒反應過來,她跑到門口顫聲道:“夢覺!你呢?”
林夢覺淡淡一笑:“我麼!飛昇成仙!”
這一笑又夢迴餘知樂初見的那個林夢覺,一心只想着酒的瀟灑客!不爲世間的愛恨情仇所累。
女帝也是相信林夢覺領着一衆人等出了大門:“夢覺!我在大殷等你!”.七
接着就是霹靂乓啷的兵刃打擊聲,聽聲應該是殺出去了。
央帝哪能放過,一揮手,禁衛軍也追了出去,卻被林夢覺再一次揮手的華光擊中,倒在地上。
一個飛身,林夢覺站在了大門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他們的腳步。
“我不是說過嗎?你告訴我那人是誰,我便放她——”央帝沉聲,音調裏已經暗藏殺機,步步向林夢覺走來,林夢覺雖然恢復了五識,但也只是暫時的,聽覺在慢慢消退,他豎耳傾聽,聽得一片嘈雜。
“師尊!我以爲你已經失去了五識和靈力,沒想到你還留了一手呢!是我低估你了。”
林夢覺慘淡一笑,似是聽到了央帝的話又像是沒聽到,搖搖頭:“強弩之末——”
話沒說完,央帝抽冷子掌心托起一個靈球朝林夢覺扔去,林夢覺根本沒躲,硬生生接了,一口血吐了出來,血濺滿地,卻依然不肯鬆開護住的大門,眉心生出一道金字,那金字泛出血紅光。
央帝神色大變:“林夢覺你——”
“陛下,我燃了靈核,燒了內丹,你們今個誰也出不了這個門,直到女帝她安全回到大殷。”
他一副決然赴死的樣子真真嚇到了央帝,也氣壞了央帝:“好哇!你真的願意爲她而死!還說愛的人不是她!”
餘知樂一時沒了主意,眼瞅着林夢覺和央帝兩人魚死網破、至死方休的架勢勢不可擋,對甄釋道:“誒誒!想想辦法!”
甄釋不急不慌:“你想讓他們BE還是HE?”
這都啥時候了,還能想着輸贏,而且看這情況贏是根本不可能了:“我只求林夢覺別死。”
甄釋嘿嘿一笑:“那好辦。”握拳往地上一錘,掀起巨大的風浪,一圈一圈的卷着,把林夢覺卷離了大門,也把央帝捲了過來,兩人在半空中轉圈,餘知樂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倆,想起喬北溟電視劇裏的旋轉繞圈鏡頭,差點心梗過去。
“你讓他倆半空繞圈就能HE了?”
“不能HE嗎?”
林夢覺和央帝兩人扶着對方的手臂,四目相對,林夢覺也許看不見央帝,但央帝看清了林夢覺,看他眉眼上化不開的愁苦,這是他第一次在師尊臉上見識到的,頗爲驚奇。
“林夢覺,你愛的人到底是誰?”央帝輕聲呢喃,可惜林夢覺已經再次失去聽力,什麼都聽不到了。
“古偶電視劇爲啥總喜歡用旋轉梗呢?”餘知樂百思不得其解。
甄釋見他倆落地,央帝的戾氣退去了七分,開口道:“也許是轉圈時,彼此近距離相望,腦子眩暈,會一時迷了眼吧?”
就算這樣,餘知樂也知道這倆人離HE還有段距離:“你說的辦法就是轉圈旋轉?”
甄釋笑笑:“哪有那麼簡單?小瞧我了。”
就在這時,林夢覺的師兄妹衝了進來,林夢覺師兄的手裏還握着一幅畫,那畫餘知樂眼熟,好像是之前的——
“師兄!”
“師弟!”
師妹性子烈,一見林夢覺衣襟染血,央帝扣着他胳膊,氣不打一出來:“蘇何你這個孽徒!放了你師尊!”
“師伯師叔,我只是想問一問師尊愛的人是誰,如此簡單。”
師兄霍染終於忍不住,把手裏的畫攤開:“你看看這畫中人是誰!”
畫幅平展而開,露出裏面的真容,那人身長玉立,眉眼間有陰鷙之氣,不是央帝還是何人!
央帝震驚:“這畫是?”
師妹楚蓮怒道:“孽徒!是你!是師兄筆下的你!他當個寶兒似的帶在身上!這次我們找他,也是因爲他遺漏了畫,而給他送畫的。”
“這是我?”央帝不敢置信的拿過畫仔細端詳,反覆確認:“師尊他對我——”
猛地看向林夢覺,卻只看得一個寂寞,此時的林夢覺搓着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師尊他討厭我,所以讓我寒夜買包子,因爲玉簪罰我,還讓我在瑤池丟了修爲——”
“可是他也在寒夜尋你好幾日揹你回家,也偷偷爲你送飯,還因爲你丟了修爲而暗自給你輸入了靈力,否則你現在哪還有半點靈氣?”
央帝越聽越不知所措:“不,你們騙我的,我是要恨他的——”
他一邊搖頭,一邊朝林夢覺靠攏,扳過對方的身子連聲質問:“他們說得可是真的?你告訴我啊!師尊!”
沒想到竟是這樣相愛卻不知的慘劇,餘知樂無奈搖頭,看向甄釋,甄釋點頭笑着,他忽的回過味:“難道是你私放了霍染和楚蓮?”
甄釋笑而不語。
央帝宛如患了失心瘋,見人便舉着畫問道:“你瞅瞅!這畫中人可像我?”從文臣一直問到了武將,被問之人皆低頭嘆氣不敢多言。
一直到了央帝詢問甄釋:“鄒卿!你給朕看看!”
甄釋像畫掃了眼,輕描淡寫一句:“不像,一點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