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東心裏納悶,這丫頭以前看到他可不是這個模樣,總是紅着臉羞答答的說不出話,怎麼今兒個變得這麼厲害了?

    女大十八變,的確越變越好看,但這脾氣也是見漲啊。

    他頭一回在江舒雲這裏碰了個軟釘子,心裏有點惱火,但礙着面子又不好發作,便把菸屁股往地上一丟,沒好氣道:“不用了,我也有點事,先回去了,改天再來。”

    “那行,你慢走啊。”

    等趙衛東臭着臉離開後,陶春蘭嘆了一口氣。

    她現在也覺得趙家小子不那麼讓人滿意,跟二閨女之間似乎沒什麼共同語言,但有什麼辦法呢?

    趙家條件好,以後嫁過去生活上不用喫什麼苦頭,可能兩個人還是來往太少了,以後多處處,磨合磨合,說不定能培養出感情來。

    江舒雲隔着窗子見礙事的人走了,便去了廚房,把泡好的大米淘洗一遍後瀝乾,然後攤在籠屜裏,接着準備生火在竈上蒸。

    聽到廚房裏的動靜,陶春蘭走進來問:“小云,你要幹什麼?”

    “我要開始釀酒了,先要把米蒸熟。”

    “這個容易,我來燒火吧。”

    二閨女不再糾結高考分數的問題,而是積極主動地找事做,陶春蘭當然得大力支持。

    “好的,謝謝媽。”

    陶春蘭很快就把竈膛裏的火生起來了,大米要蒸透大概需要個把小時,這個當兒可以做別的事。

    江舒雲問陶春蘭:“媽,我記得你前陣子買了一塊紅緞子,可以替我找出來嗎?”

    “是有一塊,你要做什麼?”

    那塊緞子是陶春蘭上回趕集買的,算是比較好的面料,花了15塊錢,預備過兩天再花5塊請村裏的裁縫吳大娘做一身衣裳,給江舒雲結婚時穿。

    家裏窮歸窮,女兒出嫁時的衣着可不能太寒酸,該有的體面還是得有的,不然怕會被人看輕。

    江舒雲一邊整理之前買來的繡花線一邊回答:“我打算自己做件裙子。”

    陶春蘭不免擔心起來:“你不會這些活計,把料子做壞了怎麼辦,還是花點錢讓吳大娘做吧。”

    在她的認知裏,二閨女能把自己衣服書包上的破洞補起來就不錯了。

    而她水平也一般,只能繡個簡單的荷包,做雙土布鞋,或者織件不太複雜的毛衣之類的,所以纔沒敢自己動那塊紅緞子,只能花錢請人做。

    “媽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江舒雲寬慰道,“我這幾年在縣裏上學,課餘時間跟一個家裏開服裝廠的同學學過幾招,自己也找了一些書來看,心裏有數。萬一要是做壞了,那也是我自己穿,不會浪費布料的。”

    原身的班上確實有個家裏開服裝廠的女生,家境比較殷實,時常在宿舍裏炫耀自己的喫穿。

    江舒雲現在還能想起那個女生三天兩頭穿着新衣服在宿舍裏臭美的模樣,這也算是“學過”了吧。

    陶春蘭半信半疑:“你真的會做?”

    “真的,我騙你幹什麼,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陶春蘭見她說得十分自信,不像是胡來的模樣,便由着她去了。

    之前江舒雲向她要兩塊錢買東西,她問都沒問,直接就給了。

    或許是經歷了打擊後開了竅,陶春蘭發現二閨女自從上午醒來之後就變得比原來有主見了。

    兩塊錢也不是太大的數目,不管是拿去買零食還是什麼小玩意兒,只要能讓二閨女高興一點還是值得的。

    而結果是江舒雲並沒有買喫的玩的,而是買了繡花線回來,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她的手藝究竟怎麼樣,陶春蘭心裏仍然比較欣慰。

    假如真把布料做壞了,那這兩個月就儘量節省一點別的開支,下回再重新買一塊就是了。

    做爲一個能力有限的母親,她可以爲女兒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陶春蘭買的這塊緞子在江舒雲看來也只是一般,面料有些偏硬。

    而且沒有其他綾羅紗綢等布料可以搭配,更無寶石珠貝等裝飾物來提升檔次,只能全靠裁剪和刺繡來出彩了。

    她把桌面清理乾淨,再把緞子在上面攤平,思忖片刻後從針線籃裏拿起一塊劃粉,在布面上行雲流水般打了個底稿,想想又稍微作了下改動。

    大熙朝姑娘小姐們的服裝比較繁複,耗費的布料也多,現在除非是舞臺演出需要,平民百姓的衣着已經大大精簡了,她也得相應地進行調整纔行。

    確定了款式後,江舒雲手執剪刀嚓嚓幾下,一整塊布料就被分解成若干片,接下來就需要縫製了。

    家裏有一臺縫紉機,是早幾年家裏境況稍好一些時江海濤買給陶春蘭的,這倒是能省不少功夫。

    江舒雲以前沒用過縫紉機,但經常看陶春蘭用,先拿了一塊廢布頭試了試,很快就上手了,然後把剪裁好的面料縫接起來。

    一個小時後,一件裙子初見雛形。

    江舒雲暫時放下手裏的活計,去廚房瞧了一下,大米正好蒸熟了,便和陶春蘭一起舀出來,攤放在幾個乾淨的竹匾上晾着。

    等米飯溫度降下來後,碾碎酒麴,均勻地拌入其中,再裝入備好的陶罐裏。

    接下來就是等米飯糖化和發酵,大概需要上十天。這個過程中的溫度和時間都比較關鍵,一個細微的差別就可能導致口感的不同,操作手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要看運氣了。

    忙活完後到了上十點,江舒雲這副身子還比較虛弱,這會兒就覺得有些睏乏。而且家裏燈光也不夠亮,不便做繡花這類細緻精巧的活,於是就洗洗睡下,等明天再繼續。

    第二天,趙家。

    日上三竿時,趙衛東打着呼嚕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陣瘋狂的狗吠聲驚醒,不禁罵道:“大黑那個狗、日的又在亂叫喚什麼,燉了喫肉算了!”

    他爸張巧燕在院子裏應道:“跟隔壁的阿黃搶骨頭呢,燉了它家裏進賊怎麼辦。你接着睡就是了。”

    趙衛東躺了一會兒,想到江舒雲又睡不着了,抓心撓肝的,便問:“媽,什麼時候給我辦婚事啊?”

    “這得看你啊,昨天你不是去找那丫頭了麼。”

    “昨天我給忘了。”

    “忘了也沒事,你想什麼時候結就什麼時候結,用不着問那丫頭的意思,就算下個月結也行,媽都給你準備好了。不過那丫頭說話陰陽怪氣的,對我這個未來婆婆一點都不順服,以後你可不能慣着她。”

    “那是當然,你放心好了。”

    趙衛東心裏有點高興,拖拖拉拉等了幾年,總算快要到頭了。

    不過他媽說得不錯,昨天江舒雲也沒給他個好臉色,得想辦法把那丫頭收拾服帖纔行,總不能到結婚那天還冷着一張臉,那就太沒面子了。

    那丫頭讀了個高中,心氣比普通的村姑要高,不過再怎麼樣也就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鄉下丫頭,自己稍微使點手段肯定不在話下。

    趙衛東躺在牀上晃了晃腳,大白天的懶得動彈,於是閉上眼睛接着睡大覺。

    等到喫過晚飯涼快下來,他才從他媽的抽屜裏拿了一朵紗絹做的紫紅色頭花,嘴裏叼着根菸,一搖三晃地去往江家。

    這絹花是他媽前陣子進城買的,上面串着五顏六色的珠子,現在比較講究穿着打扮的女人都喜歡,一個好像就要兩塊錢。江舒雲都沒穿過什麼好衣服,從來沒戴過花,看了肯定眼饞。

    走到半路上時,忽然有人脆生生地喊了他一聲:“衛東哥,你回來啦。”

    趙衛東一瞧,是個十八、九歲的俏丫頭,細眉杏眼,身段苗條,把很多本村的姑娘都比下去了,他記得好像叫李倩如。

    不過論姿色,李倩如比江舒雲還是要差一點,沒那麼亮眼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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