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太監吩咐侍衛上前把沈夫人架起來。沈璃月驚懼地撲過去，單手抓住沈夫人的手。
“娘！”
太監輕咳一聲，說道：“二小姐，太后有旨，今日結局皆因過往種種惡念埋下的禍端，你若能安安靜靜的，太后便準你以側妃身份入三皇子府，可你若再胡攪蠻纏，爲了後宮安寧，爲北齊考慮，太后便將你一同處死。”
沈璃月猛地擡頭。
太監卻不再看她，只俯身對沈夫人說道：
“沈夫人，太后她老人家發話了。傾雪不能有一個作惡多端的娘，待你去之後，太后會把傾雪帶入宮裏照顧。爲答謝你對傾雪姑娘的生養之恩，她會做主封二小姐爲三皇子府側妃，一切禮節儀制都會有。可是你若……”
沈夫人苦笑一聲，垂首，嘆了聲：“謝太后成全。臣婦犯下如此滔天惡行，愧對沈家列祖列宗，愧對侯爺，亦愧對皇室，臣婦，實難以苟活於世。”
目光沉痛地看着沈璃月，她顫巍巍地伸手把她抱入懷裏。
“璃月，好好把身體調理好，伺機爲娘報仇。”她用只有他們可以聽見的聲音說，沈璃月在她懷裏哭着點頭。
“娘！”
太監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他們把人擡下去。
沈璃月還想說話，被太監迎面一記狠瞪，她愣了愣，卻終究還是收回了心思，只回身，怨念地瞪着沈沐凰。
沈沐凰，今日你累我孃親至此，我必與你不死不休！
“皇后娘娘，太后也有些話讓咱家帶給您。”太監又轉向皇太后，“太后說，夜王府和忠勇侯府即將大婚，實在見不得血腥的東西。她老人家也作主處置了背後始作俑者，還請皇后娘娘爲後宮安寧，就此停止吧。”
婉妃得意地仰起頭，和衛貴妃對視了一眼。
皇后心下一凜，心裏痛恨，可面上卻又不得不端出一副和善的風儀：“臣妾，謹遵太后教誨！”
太監撣了撣拂塵，又掃了眼周圍三位皇子，“太后有旨，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不思進取，夜遊煙花場所，罰手抄《金剛經》百遍。”
“謝太后輕罰。”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鳳棲宮。
婉妃扶着身體不適的衛貴妃扭腰往外走。
沈沐凰看着她們一路勝利者姿態的身影，紅脣微揚。
“臣女，告退！”她抱拳告辭。
蕭千凌和蕭蘭舟則一直跟着沈沐凰，她本不想理會，可這二人你一步我一步，顯然有意爲之。
回頭，她壓着火，面無表情地問道：“何事？”
真是上趕着來找死嗎？
蕭千凌說道：“皇堂嫂，馬上就是宮宴了，堂兄諸事纏身，特意請本皇子與五哥幫忙。”
“幫忙？”沈沐凰皺眉，“我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兩位皇子：“……”
沈沐凰沒打算搭理他們，轉身就要離開。
蕭千凌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欲要把人攔下，卻見下一刻沈沐凰回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被這眼神駭到，手哆嗦着收回，躲到了蕭蘭舟身後。
蕭蘭舟笑笑：“堂嫂，明晚的宮宴可是國宴，國宴不能素雅，要濃重對待。蘭舟這些年遊歷三國多多少少知道大周和西吳的禮節。故而……”
“是啊堂嫂。”蕭千凌壯着膽子補充：“尤其是大周的人，堂哥把他們打的割地賠款，這一次來，指不定有什麼壞心思。你要千萬提防纔是。”
不用提防，維龍山一行，她還差點被他們的國主給打死了。
可是……
沈沐凰看着蕭蘭舟，挑眉：“五皇子很熟悉西吳？”
蕭蘭舟一怔，顯然沒想到沈沐凰會這麼問，揚扇輕笑：“六弟跟隨堂哥打仗時，我便開始遊歷西吳，到如今，不下十次。”
沈沐凰：“請兩位皇子移步太極殿。”
於是深夜時分的太極殿屋頂上，三道身影藉着月光剪影成畫。
“我跟你們說，論文明開化程度，大周和西吳遠不如北齊，在那裏，士族門閥纔是上等人，普通的百姓都是奴隸，更匪夷所思的是，奴隸都要分等級，士族門閥門可以隨意殺死奴隸，不用入刑。”
“他們的皇家狩獵，射殺的不是野獸，而是奴隸。他們以射殺的努力多少來衡量狩獵的勝利者。”
“可以說，奴隸在大周和西吳，連豬狗都不如。”
沈沐凰請暗衛們從夜王府裏拿了些美酒過來，一人一個酒壺，邊喝邊聽蕭蘭舟訴說他在西吳發生的奇人異事。
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她在北齊可完全沒有感受到這些。
……
“堂嫂，你這酒量很好啊。”蕭千凌一臉驚訝地看着已經喝了兩壺入腹卻依舊面不改色。
這是由衷的誇讚，可沈沐凰卻因此而驀然心痛起來。
沈沐凰的酒量一直很好。
輾轉各個國家，周旋在聲色犬馬的舞會里，有好幾次，她直接把自己的暗殺對象喝趴下了。
那幾次是她執行任務最爽快的時候。
一槍嘣了腦袋，毫不費力。
可也是其中一次，她遇到了自己的劫難。
那個男人踏着滿地醉酒人的“屍體”而來，揚言要把她喝趴下。
揚言要戰勝她。
他們開始各種花式比試，不分勝負，感情，卻越來越弄。
可她沒想到，那個男人卻成了間接害死她和老師的兇手。
“堂嫂……”
“堂嫂？”
不安的呼喚隱隱出來，拉回了沈沐凰的思緒。
她回過神，見蕭千凌和蕭蘭舟一臉詫異地看着她，沈沐凰搖搖頭，又問道：“六皇子，你，聽過葉無雙的故事嗎？”
卻見蕭蘭舟驀地一僵，半晌，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人？”
旁邊的蕭千凌：“誰啊誰啊？”
沈沐凰：“我在一本民間畫本看過，畫本上說，她是讓大周國主又愛又恨，讓西吳國主焚書坑儒的女人。不知道真假，所以想請教五皇子，希望能解沐凰心中疑惑。”
見蕭蘭舟沒有說話，沈沐凰又說道：“不過看五皇子的反應，畫本上的事情果然是信口胡謅的。”
“堂嫂，這件事你切記只可在這裏說，明日到了宮宴上，即便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能說。”
沈沐凰皺眉，一旁的蕭千凌更疑惑了：“五哥，這個葉無雙這麼厲害嗎？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啊？”
蕭蘭舟微微眯起眼，有些迷茫，又有些清醒：
“具體的我也不最清楚，我只知道，葉無雙……曾是一個令大周和西吳士族門閥十分懼怕的人，聽說，她曾領導過一支軍隊，叫赤焰軍，每一位士兵都是一身赤紅鎧甲，所到之處如熊熊大火過境，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