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法華寺

    被她糾纏了整整一個月的戒空終於受不了,領着方丈連夜離開。

    “夜王妃,戒空已隨方丈雲遊四方,歸期未知。他交代,待夜王妃醒來後便將行李盡數送至您跟前。戒空說,歸期已至,夜王妃與其在這裏長久躲避,不如迎面而上,排除萬難,或許,轉機將至。”

    沈沐凰望着跟前的小沙彌,和他手中的包袱,嘴角一抽。

    “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了。”她說,拿回行李,轉身出了寺廟。

    望着再度緊閉的大門,翻身上馬,一路往京都進發。

    抵達京都的時候,夜王府和忠勇侯府諸人已經等候在城門口。

    蕭瑄在三個侍衛的陪同下坐於馬上,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仿若那望妻石,一如既往地目光含着柔情。

    沈沐凰卻下意識地打了冷戰。

    蕭瑄的溫柔是毒是刺,他演的戲太好了,以至於有幾次,她差點彌足深陷。

    她想得很清楚,無論如何,殺太子救老師的任務她必須完成。所以,如果蕭瑄要的是皇位,她就勢必要殺他!

    想到這,沈沐凰深吸一口氣。

    “王妃,您可回來啦。”單柔一臉關心地朝她奔來。

    沈沐凰把馬交給侍衛,接過單柔遞過來的水,無聲地喝着。

    避開蕭瑄投來的目光,卻毫不意外地落在了前方沈傾雪和沈璃月身上,只見二人身邊都有專人在小心伺候,比往日還要緊張。

    沈沐凰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正想着,卻見沈伯欽憨笑着把她拉到一旁,“沐凰啊,你能平安歸來,爹爹是真的開心啊。”

    一旁的二夫人顯然剛哭過,可是在公衆場合不得不打起精神,笑着補充道:“沐凰,璃月和傾雪都身懷有孕,如今你平安歸來,當真喜上加喜啊!”

    沈沐凰一怔,瞭然垂眸。

    卻見沈伯欽虎目一瞪,呵斥道:“沐凰因爲小世子離世而前往法華寺禮佛祈福,如今歸來,你非但不給與安慰,竟還在她的傷口上撒鹽,我看你是越過越糊塗了!”

    二夫人一臉委屈地垂下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毫無反駁之力。

    自上個月夜王凱旋迴朝把方策挑釁大周將領並將虐殺大周副將之事呈報聖上後,真相大白。聖上雖未將方家一族趕盡殺絕,卻也盡數流放了。

    方家一夜發跡,也一夜落寞。

    她若不是依靠忠勇侯和遠在西吳的沈瑾瑜,恐怕此刻,她也在流放路上受盡悽苦。

    沈沐凰的視線快速從蕭瑄身上掠過,眼神沉落,卻未置一詞。

    沈伯欽以爲她強裝鎮定,嘆道:“沐凰,逝者已逝,你當節哀纔是。染香間接害死小世子,被陛下斥責,禁閉一個月,如今聲名掃地,也受到了懲罰。”

    她依舊沒有說話。

    相比而言,她更想知道的是沈璃月和沈傾雪懷孕一事。

    一旁的單柔知她心中疑惑,只等沈伯欽離開去招呼馬車時,她湊過來,解釋道:

    “王妃,您有所不知,那沈璃月過去一個月仗着和三皇子同生共死,可勁的折騰上官月呢。據說這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她給三皇子下迷藥得來的呢。”

    “哦?”這麼敢?

    “屬下現在就是擔心她會用肚子裏這個孩子來對付您。”

    沈沐凰:“爲何這麼說?”

    “王妃,屬下雖不懂醫術,可看沈璃月那身子,是能受孕的嗎?孩子對她而言,只是催命符。就是不知她會用來如何對付您。”

    “對付我到也未必。”沈沐凰沉聲說道。

    這些時日,她雖身在寺院,可文宗帝下旨誰先誕下皇孫便立誰爲東宮太子一事,她可有所耳聞。

    文宗帝此舉,看似偏向率先懷孕的沈傾雪和四皇子,可暗地裏,誰又能猜得透這個心思深沉的老狐狸呢?

    或許沈璃月和蕭雲霆決意用腹中的骨肉賭一把,徹底拉四皇子落馬也未可知。

    眼角的餘光不期然捕捉到一抹深邃的試探,她回眸,迎上了蕭瑄的黑眸,卻快速避開。

    心中無限感慨。

    誰也不知道,這些皇子爭了十幾年,斗的你死我活之後,竟是給他人做嫁衣?

    想到這,目光再度看向一直溫情凝望着她的蕭瑄。

    經歷了失落洲一事之後,蕭瑄再也沒有隱藏他眼中的鋒芒。

    稍微聰明的人都能看得出,他變了。

    他的目光清澈卻堅定,銳利卻陰沉,看似遊離在東宮爭鬥這個棋局之外,可只有沈沐凰心中清楚。

    這盤棋,與其說是文宗帝在佈局,倒不如說是蕭瑄在操盤。

    “王妃,陛下一個月前請了禮部重新擬正沈傾雪的年歲,爲十四。爲了她能儘快嫁入四皇子府爲正妃,下詔當日便辦了及笄禮。”

    單柔的聲音拉回了沈沐凰的神思,眼角的餘光赫然捕捉到一抹銳利的光芒,迎上時,沈傾雪正冷冷地看着她,紅脣揚起一抹邪肆,耀武揚威地笑着。

    能讓一國之君瞞天過海謊報年齡,這沈傾雪可當真受寵。

    不過沈沐凰一點都不在意,女人堆裏的爭鬥,如何慘烈和激烈都與她無關。

    她更在意的,是蕭瑄。

    若他真的成爲太子,她就必須殺了他。

    或者,提前殺死他!

    “夜王妃,借一步說話!”

    四皇子蕭阡陌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跟前,此刻正陰陽怪氣地看着她,眼中含着毀天滅地的仇恨。

    單柔一馬當先攔在沈沐凰跟前,“我們家王妃沒空!”

    沈沐凰搖搖頭,“單柔,你先去保護夜王,我與四皇子也有些話要講。”

    話說完,轉身行至角落。

    見前方衆人均在忙碌,沈沐凰一臉嘲弄地看蕭阡陌:“還未恭喜四皇子,雙喜臨門。”

    喉嚨瞬間被蕭阡陌抓住,迎上的,是他猩紅暴怒的眸子:“以你和夜王的武功,無憂不可能會死!”

    擰眉,“四皇子怕是清算錯了人,直接害死無憂的是刺客,間接害死無憂的帝師之女。四皇子不敢與他們算賬報復,卻平白找本妃,豈不是無理取鬧?”

    蕭阡陌眯起眼,“本皇子自然會清算染香,但是你,若不是你和夜王急於擺脫無憂,他怎麼可能會慘死?”

    “四皇子言之差異,本妃與夜王待無憂視如己出,他轟然離世,夜王府全體上下極其悲痛,反觀四皇子你,又是大婚又是生子,四皇子府熱鬧非凡,倒是開心的很呢!”

    “你!”

    鳳眸驟然凌厲,沈沐凰繼續挖苦道:“有件事情,應該早些與和四皇子說,也省的四皇子在這裏悲春傷秋。”

    見蕭阡陌一臉困惑,沈沐凰嗤笑,附耳,一字一句宛如尖刀,深深地刺進蕭阡陌的胸口上:

    “蕭無憂,並非你與秦妃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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