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竟敢擅闖丞相府！”
只聽一陣寒風嗖嗖傳來，蕭阡佰一驚，旋即閃身離去。
緊接着便見房門被一股疾風震碎，一襲白影閃過精準地接過了搖搖欲墜的玉卿若。
玉丞相怔愣地站在原地，恐懼地無法反應。
沈沐凰掃了他一眼，掌風劃過，玉丞相被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瞬間昏死了過去。
“沐凰……”玉卿若喫力地喊一聲，又嘔了一口血。
沈沐凰把人她抱到軟榻上，見玉卿若精神已經渙散，“卿若，不要睡，我這就幫你看，我醫術很高，我會救活你的，我可以的。”
俯身，胸口上的那一把利刃卻深深地晃了她的眼，抓住手腕的手赫然收緊，心中狠狠一痛。
如果她沒有判斷錯誤，這把刀直穿心臟，若強行拔刀，神仙難救。
強烈的無力感忽然襲來，她迅速拔下簪子，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玉卿若顫巍巍地打斷了她，“沐凰，來不及了……”搖搖頭，血再度從嘴裏滲出。
“沐凰，答應我，幫我照顧孩子好嗎？保護好他們，不要讓他們淪爲政治的犧牲品……他們……他們被爹爹……被他下毒了……只有爹爹……有解藥……”
鳳眸驟然猩紅，沈沐凰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你這個傻丫頭，爲什麼這麼傻，你不知道我可以救他們嗎？我是神醫，他們說我是在世醫仙呢，你都忘了嗎？”
玉卿若苦笑，“家醜不可外揚……若我……告訴了你……爹爹的事情就會被曝光……沐凰，我，我，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只是謀反大事，要誅九族的……爹爹一人死，我可以陪着他……我原本就是，就是想要陪他一起死的……”
“我我我在酒裏下了毒……爹爹有所察覺，不不不願喝……我……我沒辦法，只能用刀……刀……沒想到……沒想到……對不起沐凰，對不起，我的幾個哥哥是無辜的……玉家其他人是無辜的……我，我不能讓他們被連坐，所以我不能對任何人說，連四王子我都沒有說。”
“我不怪你，不怪你的。我只是捨不得你。”猩紅的眸子忽然溼潤，淚落無聲，晶瑩的淚珠滴落到了玉卿若的嘴上。
她顫巍巍地抹去她眼角的熱淚，卻平白惹來更多。
“你說的，女人的眼淚很值錢，不要爲……”
“你是最值得的人！”沈沐凰握緊她的手，泣不成聲。
她生怕自己的冷嚇到他，只能逼着自己求道：“卿若，求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好嗎？”
“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求求你不要走，我好不容易認可你了，你爲什麼這麼無情地要拋棄我。”
“求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懷裏的溫度逐漸冰涼，心中的恐懼驟然放大，她緊緊地抓住玉卿若的手，卻愕然發現她根本抓不住她。
“幫我照顧好四王子和一雙兒女……”
“沐凰……我不後悔，爲了我和四王子的志向，我不後悔的……”
“沐凰，我們來世再做朋友，好嗎？”
素來高傲的丞相之女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沈沐凰。
沈沐凰用盡全力地回道：“下輩子，我一定要從很小的時候就找到你，我一定會纏着你和我做朋友，我一定要保護好你，對不起卿若，我輸了，我錯了，我沒辦法保護你，對不起卿若……”
玉卿若涌進全身力氣搖了搖頭，“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聲音愈來愈弱，如遊絲一般的氣息漸漸消散。
放在掌心之中的手緩緩滑落，砸落到了牀上。
沈沐凰怔怔地看着跟前的一切，伸手抓了抓，想要努力抓住玉卿若的氣息，可是連老天爺都不放過她，冷風自窗外灌入，將她的香味吹散，風止後，無聲無息。
終於，夜王府的人衝了進來。
單柔看着跟前的這一幕，哭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王妃哭。她哭的那樣傷心，她心疼。
秦峯：“王妃，皇太后出殯路上遭遇刺客，他們以刺殺三皇子爲由，實際上是刺殺西吳四王子。一陣混亂的廝殺之後，暗衛保護四王子逃脫。可是離開之後，四王子自行離去，我們找不到……”
沈沐凰恍惚回過神來，沒有說話。
俯身把玉卿若抱起來，一步一步地往丞相府外走去。
朦朦朧朧之際，有人好像在喚她。
她定定神，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紅着眼的小丫鬟攔住了她的去路，“夜王妃，小姐是丞相府的人，眼下丞相昏迷，還請夜王妃把小姐的屍首留下。”
沈沐凰眼神藏着刀：“你就是跟着卿若去西吳和親的丫鬟？”
“是！”丫鬟點頭，以爲沈沐凰會因爲她的身份而聽話，卻不想下一刻一道寒光起，丫鬟右臂驟然被砍斷，掉落到地上的時候手指還在恐懼發顫。
丫鬟在地上痛的齜牙咧嘴，不住地翻滾着咒罵着，沈沐凰卻依舊面無表情。
軟劍揚起，又砍了她的左臂。
血光沖天，腥味四下瀰漫，沈沐凰又廢掉了她的雙腳，丫鬟已經奄奄一息不能說話。
單柔心疼地抱住她，“王妃，您別這樣。”
“秦峯，派太醫好好給她治病，別讓她死了。從今天開始，每日在她身上割下一塊肉去喂狗。”
“是！”
沈沐凰又看向懷裏黯然入睡的玉卿若，柔柔一笑，“我帶你回家。”
她一步步走出丞相府，踏出去的那一刻，丞相府所有兵力集結將她團團圍住。
“請夜王妃放開我們家小姐！”
“你們家？”沈沐凰冷笑反問，目光一一掃過衆人。
這些人都要死。
手下暗中集聚力量，正要大開殺戒的時候，周圍忽然涌出無數侍衛，他們把丞相府的人團團圍住。
前方的侍衛讓開了一條路。
蕭瑄坐在椅子上被人推了出來。
目光深深地看着沈沐凰，蕭瑄吩咐道：“秦峯，吩咐下去，誰人敢阻攔王妃，殺無赦！”
“是！”
沈沐凰的手收了回來。
她抱着玉卿若的屍體回到了夜王府，蕭瑄回來的時候就被單柔告知她抱着玉卿若的屍體關在房間裏。
蕭瑄在門口等了五個時辰，五個時辰後，房間依然沒有動靜。
“你們繼續尋找四王子，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要去打擾王妃。”他說着，緩緩上前，推開了房門。
一片漆黑。
他把房門關上，輕輕挑開火摺子點燃了蠟燭。
女人蹲守在角落裏，她抱住自己的雙腿，瑟瑟地發着抖。旁邊則放着玉卿若的屍體。
蕭瑄把她攬入懷裏，這才發現她的身體滿是冰涼。脫下外袍給她披上，想要說些什麼，卻在俯身的時候看到她臉上的淚痕。
“我給她塗了藥水讓她的屍體不要腐爛，可是我知道她終有一天要離開我的。”
直到這一刻，蕭瑄才愕然發現，素來要強的女人原來有這樣脆弱的一面，當下呼吸一窒，心疼不已。
“夜王府裏有個冰窖，平日裏是夏日供涼所用。可以先把她的屍體放置在裏面，等你哪天……”
沈沐凰把頭埋入蕭瑄懷裏，再也壓抑不住地釋放着所有的悲哀，“我從小到大就沒有朋友，我的親人只有老師。卿若是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個朋友，她是那麼好，爲什麼要離開我。老師走了，卿若也走了，我沒有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