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米說今晚他本該得到聯絡,隨即等待明日啓程,但準備好的手機沒有在預計的時間響起。

    情況有變,他要趕去東果陀的首都,完成任務和和對方一起離開。

    “你還有手機?不是沒網嗎?”阿萊塔坐進坦克裏。

    “這是我們家專用的衛星電話。”伊路米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手機,手指劃過圓甲蟲形狀的手機殼:“可愛吧。”

    伊路米會覺得電話可愛,肯定是接到電話意味着即將有錢進賬。

    “不能給我轉錢?”她問。

    “只能用於聯絡。”伊路米麪不改色地撒謊。

    他對薯片的價格,依舊存疑。

    阿萊塔不置可否,也沒說其他。

    坦克外形龐大,裏面的操作空間卻狹窄地過分,人體只能以固定的姿勢窩在其間,噪音還不小。

    伊路米負責駕駛,看阿萊塔靠在邊上,將頭埋在膝蓋裏,又窩成了個球,抵擋噪音。

    他推了下阿萊塔的肩膀,在轟轟的行駛聲中,伊路米清晰地辨認出阿萊塔露出的是“你離我遠點兒”的神情。

    不過,他能感覺到,這份敬而遠之不是因她對揍敵客家有看法。

    伊路米覺得阿萊塔此前根本沒聽過揍敵客家這個名字,但從各方面來說,她對他是殺手一事都接受得太快。

    有些不解,不影響他的計劃倒沒關係,她並不是不可控因素。

    伊路米拿了個袋子遞給她,做了個口型:“三十萬。”

    阿萊塔揚起眉頭,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套衣服,是黑色的風衣。

    “什麼東西?”她問。

    “東果陀指組高級成員的制服。”伊路米說:“馬上就要到村子,可能會遇到盤查,換上。”

    阿萊塔看了眼伊路米,環視這連站起來都艱難的空間:“在這兒換?”

    坦克停下了,噪音暫時消失。

    伊路米也抱了套衣服,問道:“不然?”

    他的聲音在車內迴盪,格外清晰,阿萊塔伸手指了下他,又指了下自己。

    就算他是個小孩,她在這兒脫衣服也不合適。

    伊路米抓着上衣,速度極快,已脫了一半,這會兒盯着她,好似沒能理解,又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轉過身去繼續脫衣服。

    阿萊塔:“……?”

    她也立刻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換衣服,像是比賽。

    空間實在太小,她又不是貓,不喜歡呆在盒子裏,更別說要在盒子裏脫衣服再換上新的。

    等她繫好釦子轉過身去,正好撞上了伊路米的視線。

    他好像已看了很久,久到成了石像似的,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你,”想起她現在比他大上不少,阿萊塔決定表現得成熟些,歪頭笑道:“看得這麼認真,姐姐好看嗎?”

    伊路米似是在思索,最後回道:“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出賣色相。三百萬也不賣。”

    阿萊塔:???

    他的腦袋裏都在想什麼啊!他以爲她在想什麼啊!

    “開車!”她擡腳往前一踹。

    坦克猛地晃了一下,簡直像是有炮彈襲來,卻是伊路米還沒掌握好技巧,操作失誤。

    阿萊塔的腦袋撞到了椅子,呲牙咧嘴,伊路米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光明正大地不像是偷笑。

    她又忍不住想,千錯萬錯,都是庫洛洛的錯。

    肩頭用作身份識別的徽章也歪了。

    阿萊塔調整着角度,伊路米又將手伸到她面前,掌心裏躺着一顆糖。

    “五萬。”他說。

    “我不餓。”

    “這是零食。”伊路米說着,剝開糖放進嘴裏,又拿了一顆:“要不要?”

    阿萊塔拿了過來,糖果紙亮晶晶的,像是小孩子纔會喜歡的玩意兒。

    “這是我給我弟弟買的。”伊路米說:“掉了幾顆在這裏,五萬給你算便宜。”

    阿萊塔沒見過伊路米的弟弟,也不知道他多大。但十年後,伊路米也一直給她愛護弟弟的哥哥形象。

    他的弟弟似乎離家出走了一陣,伊路米代表全家人去接弟弟回家,而且還被他弟弟的朋友弄傷了手腕。

    他跑到姐姐面前哭訴,阿萊塔聽到阿媞爾說伊路米“自作自受”,她當時不太理解。

    剝開糖果紙,阿萊塔將糖果放進嘴裏,舌頭裹了好幾下,立刻低頭用糖紙包住糖,吐了下舌頭,瞪大眼睛。

    “你是拿路邊的石頭過來騙我吧!”

    和薯片的味道差不多。

    這附近的零食也太難吃了,物資匱乏到這種程度?

    阿萊塔起身打開天窗,就將糖果扔了出去。

    “我說,你的味覺好奇怪。”伊路米惋惜地說:“不喜歡甜食就直說,真浪費。”

    想到是買給奇犽的,他寧願自己吃了。

    “你的味覺才奇怪。”阿萊塔嘟囔了一句,懶得和他爭辯。

    庫洛也是,買那麼難喫的薯片!都是他的錯!

    重新行駛後,又像是回到了充滿了嘶吼聲的卡拉ok房。阿萊塔要重新窩起,一個耳罩遞到了她的面前。

    伊路米說:“十五萬。”

    阿萊塔瞪了他一眼,拿過來戴上,頓時舒服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這回也是被伊路米叫醒。

    “到目的地了。”他說。

    他們已經來到東果陀首都的郊區,在一座矮山後。

    打開上方的進出口,一片濃灰撲撒在空中,形成了厚厚的屏障,只能看到城市的些許影字。

    伊路米說接下來他要去到這座城市的地底,指組的中心,問阿萊塔什麼打算。

    “再往前,就有人監視。”伊路米說:“當然,你要去指組,也算在三十萬的路費裏。總而言之,現在我只欠你一百四十萬。”

    三百萬,什麼時候就少了一百六十萬!

    伊路米先開口了:“二十萬外套,三十萬制服,三十萬路費,十五萬耳罩,糖果五萬,加上名片的六十萬折扣,就是一百六十萬。”

    阿萊塔的頭有點痛:“二十加兩個三十加十五加五加六十……如果我不找你殺人,這六十萬有什麼用?”

    “你可以把折扣轉讓給別人。”伊路米說:“我會認。”

    “那路上也沒遇到盤問,這套制服也沒用,糖果也難喫到不行。我剛上車你就應該給我耳罩,還有這件外套,我根本沒穿多久啊。”

    “我報了價,你也收下了,表明接受。”伊路米說:“就算成交。”

    阿萊塔:“……你被弟弟朋友打傷是自作自受吧。”

    “弟弟的朋友?”伊路米說:“你在說什麼,我們揍敵客家的人不會有朋友。”

    阿萊塔:“……”

    如果她有心臟病,此刻可能就是發作前兆。

    不管怎樣,她以後再也不會和這個小孩做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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