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動了動,那些屍人彷彿看見他般,舉劍踉踉蹌蹌朝他走來。

    他想把那些屍人引誘到一處一次解決,還沒等他勾引成功,那些緩慢地朝同一方向挪動的屍人便將自己的同伴擠下大洞幾位。

    看得阿爾法相當無語,懶得等他們過來了,一記卡利亞大劍豎直劈下,幾具屍體倒下,撞到兩旁的同伴,霎時間便如觸發的多米諾骨牌般牽連數十位或絆倒或摔落地底。

    他繞過餘下的幾位,撿起地上掉落的靈火火把,冷白的火焰散發着寒冷的氣息,觸之微涼。

    穿過那間被鑿穿的大廳進入一間偏廳,裏面空空蕩蕩,只有幾盞立式燭臺,再往前走便是一座廣場,從上面的屋頂區域可以窺見它的一角。

    廣場不大,中間設有涼亭,空地和磚縫間長滿了荒草與幼樹,同樣有大片屍人遊蕩——他們似乎是這裏曾經的士兵,死後不知爲何變成了這樣的模樣。

    即便如此,仍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那些成羣的屍體,本該死去的亡魂,如潮水般搖搖晃晃朝偏廳出口涌去。

    阿爾法頭皮一麻,不是害怕,只覺得噁心。

    一路邊逃邊殺,屍人死傷不少,自己身上也受了點傷,總算跑出那座廣場,來到一條樓梯盡頭。

    虛假的星空和宏偉的建築盡收眼底,彷彿古代宮殿般的建築鱗次櫛比,遙遠的彼岸是座類似神殿的古老建築。

    他順着崖邊的樓梯下去,立即瞧見了一扇霧門和守在霧門前的金屬流體,以及打扮奇特的女性,身高近兩米,黑色皮甲,白色半身裙,頭頂戴着遮蔽眼睛的黑白尖帽,身後拖着披風,整體而言比較像某種修士。

    那名女性一句話沒說甩動手中銀色曲劍,那柄蛇形長劍立即變成了一條鞭子,彈回時又化成了劍的模樣。

    阿爾法放回獵犬長牙,抽出羅傑爾的刺劍,圓陣開啓,不過十幾回合,那名修士便連同周圍的仿生淚滴死了個乾淨。

    他走進那扇霧門,一間被削去穹頂的宮殿霍然呈現在眼中,從中間斷裂的雕塑裏佇立在盡頭,但從下半截的模樣看,似乎不屬於瑪莉卡或者拉達岡?

    永恆之城另有信仰?

    阿爾法還未來得及細細端詳那尊疑似女性的雕塑,宮殿中央一灘黑色黏液忽地立起接着爆開,煙霧中一名和他一模一樣的人走出。

    另一頭,雲霄果然看見阿爾法身影消失後便掉頭去了另一邊,踩着浮空的碎石和廢棄的建築一路向下。

    直到踏進一片瀑布底部,再無前路才停住。

    鎮守瀑布底部的是兩尊石像鬼,以他們現在的實力來說只要先解決一隻,便沒有難度。

    殺掉兩隻石像鬼後,雲霄仔細找了找水潭附近的隱藏道路,除了發現瀑布底部放着一尊石棺外別無所獲,而水潭盡頭又是一簾緩緩流淌的瀑布。

    那麼暗示很明顯了,前方的道路是老賊的祖傳寶具——棺材衝浪板。

    她想也沒想就坐了進去,大劍插進水潭,卡在石縫中用力一推,棺材緩緩移動,雲霄鬆開武器平躺下,眼疾手快給自己蓋上蓋子。

    在她看不見的外面,佈滿青苔的石棺外部亮起密密麻麻的紅色符文,像黑暗中點燃的火星,接着石棺飄了起來,一條由符文連成的上升索道連接瀑布底部和高處,石棺逆水而上。

    躺在棺材裏的雲霄漸漸感覺不太對勁,怎麼一點衝浪的刺激都沒有?她好像被倒過來了?大腦有點兒充血。

    悄悄將棺材掀開一條縫,看見飛濺的流水正在從石棺周圍遠去,她似乎在往上漂流,沒一會兒棺材停了下來,符文退去,雲霄捂着有點暈的腦袋揭開蓋子出來,一片廣袤的天地映入眼中。

    它的穹頂呈一片土褐色,周圍長着許多盤結的樹根,最粗壯的一根足有二十人合抱粗壯,似乎是將大樹根部掏空一部分重塑而成的天地。

    “這不會是黃金樹底下吧?我怎麼到這來了?”雲霄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朝外面走去。

    底下被修成了山谷的樣式,山石凌亂,樹木花草鬱鬱蔥蔥,同時生活中一種紅黑色的螞蟻,足以兩米多高,身上的綱毛清晰可見,一部分頭部長得像面盾,一部分則是正常的螞蟻模樣,背後長着兩對翅膀。

    雲霄對生物學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涉獵,當即認出這些螞蟻都屬於樹蟻,那種頭部像盾的螞蟻原型應當屬於螞蟻屬中的龜蟻。

    它們對蟻羣的主要作用是用頭堵住洞口,依仗自身比其他螞蟻強悍的防禦能力抵禦外敵入侵——據說每隻龜蟻的腦袋都可以準確無比的卡進洞口充當大門,實用而且生草。

    她儘量繞開那些爬來爬去,時不時亂飛的螞蟻,跳上一根樹幹,四處張望,沿着樹幹分叉四處閒逛,沒一陣就被身後的螞蟻追着跑進一間洞穴,卻沒想到跑進螞蟻洞穴,當見到第一枚螞蟻卵時幾十只螞蟻便發現了她。

    這又是另一種螞蟻,腹部紅白相間,沒有大盾或翅膀,比外面的螞蟻小一號,與人類相比體型依舊十分碩大。

    此時此刻被圍在中央的除了雲霄還有一顆碩大無比的肉球,白褐相間的黏膜一收一縮,皮上貼着幾塊被撐碎的螞蟻殼。巨大的腹部襯得那隻拖着肉球的螞蟻格外嬌小。

    它的原型應當是螞蟻屬中的蜜罐蟻,有些人類喜歡把它們當糖果食用。

    但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中,它們腹中儲藏的多半不是食物。

    被幾十只螞蟻看着就算是雲霄也有點頭皮發麻,她撓了撓腦袋,撿起一塊碎石纏上電光朝那顆肉球砸去。

    不爲什麼,就想看看裏面是什麼。

    肉球受到攻擊嘭地一聲炸開,宛如爆掉的氣球支離破碎,那隻孕育它的螞蟻自然也死了。

    然而除了撒出少許的黏液外只有一枚暗金色的碎片掉在地上,看起來是塊不小的盧恩。

    雖然有些失望裏面不是沒長大的怪物,但想起答應帕奇要買他的東西,雲霄還是在百忙中撿起那塊盧恩再逃向洞穴深處,同時邊跑邊砸爛牆上黏着的螞蟻卵,成型或未成型的幼蟻破殼而出略微減緩了蟻羣追趕的速度,部分涌出的螞蟻乾脆停下喫起地上的同類。

    而洞穴裏面匯聚着更多螞蟻,僅僅前進了一小段便看見下陷的坑道里生活着十幾只螞蟻和五六個和外面一樣的大肉球。

    雲霄頓時有些眼熱,“哇,我這是來到大金庫了。”

    雖然不知道那塊色澤濃郁的盧恩碎片價值幾何,但肯定比頭顱裏那小得可憐,色澤又淡的小盧恩珍貴許多。

    “你們的命我帕奇收下了,殺呀——!”她赤手空拳跳進蟻穴中,趁那些螞蟻暫時沒反應過來對着肉球一頓爆錘,搶走爆出的盧恩。

    等逃出山洞時雲霄已收穫了慢慢一衣兜盧恩碎片,身上掛了彩,傷口火辣辣的疼,似乎是螞蟻的尾針和口器上含有某種神經毒素,不過這對她來說只是一點疼痛罷了。

    “一塊、兩塊、三塊……啦啦啦~爺我發財咯。”雲霄坐在懸崖邊開心的數着盧恩碎片,忽然覺得這種圓圓的薄片有點兒像人的眼瞳,中間深,邊緣淺,兩個大小不一的圓融在一起,從中間的小圓發散開和眼瞳一樣的絲狀花紋。

    數着盧恩的手停頓了一瞬,馬上又接着清點。

    如果盧恩真的和眼睛有關,那麼哪些人從眼睛來判斷他們是否收到賜福就說得通了。褪色者眼睛裏沒有這樣的黃金印記,即使是價錢最低的那種。

    雲霄撕下一隻袖子,紮好一端臨時充當口袋將點好的盧恩碎片放進去,繫緊另一端繞了一圈掛在手腕上繼續往前探索。

    不論那些看起來賜福充沛的盧恩原本屬於誰,它們加起來肯定夠買空帕奇商店了。

    山崖之下是和來得地方相差無敵的地下幽谷,就在她準備跳下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

    循着聲音而去,一片流沙瀑布旁坐着一位老得不能再老的婦人,因年邁而縮小的身軀盤坐在一張方桌上,肩上披着暗紅長袍,頭戴金冠,身懸銀飾,右手握着一根掛滿鈴鐺的木杖,羞愧難當地捂臉朝着瀑布下方低聲哭泣。

    “嗚…葛德文大人啊……少爺,您本該死的呀,您應當是半神中的第一位死者……”

    “這事多麼地不堪啊,黃金之子竟然變成死誕者,還有什麼事,比這更不堪?嗚嗚、嗚嗚嗚……”婦人越哭越悲切,蒼老的身軀一顫一顫,鬆垮的皮膚隨身體動作被擠成一條一條的皺紋。

    “還有你這個老妖怪坐在這裏說自家少爺的壞話。”雲霄慢慢靠近那位老人,猶豫着要不要一腳把她踹下瀑布。

    從她的話裏不難聽出她應該是黃金勢力的老臣,否則不會稱葛德文爲少爺,可能也活不到現在。

    但既然是黃金勢力的老臣,這件事就沒有責怪葛德文的理由,或者說這件事所有人都沒有責怪初始死者的理由——如果連葛德文那樣的受害者都要因爲死得不乾淨而被視爲蒙羞,那麼此次事件中,所有爲自己的野心做出行動的神或半神都該被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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