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其二,如果非要做也不是不行,象徵律法的神走了,下一個神人想改朝換代,殺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菈妮如果不發瘋,其律法的持續會更穩定長久,這是好事。但那是守成之君能做的事,祂能做嗎?”

    沒兩句話便原形畢露,趁機玩起了足球梗,“祂做不了,沒這個能力知道伐。交界地一代一代換了多少人了,好過嗎?換湯不換藥啊。”

    雲霄側目看向比自己矮一頭的阿爾法:“你知道交界地現在有多少勢力共存嗎?”

    “我知道呦~”西索嬉皮笑臉加入他們的談話,阿史米見狀趕忙幫自己也刷一波存在感,“我也知道,我聽說過。”

    雲霄沒好氣的呵斥:“沒問你們。”

    死誕者、碎片戰爭中的半神、宵眼女王、另兩位神人……平常不覺得,現在略微數了數,阿爾法不禁驚訝,何況這其中肯定還有他不知道的存在。

    雲霄見狀道:“即使這次法環破碎,決出最後的勝者,那些落選的一方也不是馬上就消失了,祂們依然存在,只是處於被壓制的地位。像死誕者、真實之母、腐敗女神這些東西不去清理不會消失,這時候神和王離開,就只剩下交界地生靈去面對。”

    “那些亞人、貴族、香料師、關卡士兵等玩意什麼水平你也知道,智慧生物對另一智慧生物施行種族滅絕並不稀奇。那不是在漫長的黑暗中思考,是在養蠱。”

    “神與王高坐霜天之上,看着自己的國土殺得血流成河,最後歸來,宣佈剩下的便是自己的臣民,這個神和王多少有點滑稽。”

    思及據說在菈妮手中那把月光大劍,雲霄又補充了一句重中之重,“不過想和菈妮在一起也沒問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好色不丟人。只是身爲君王,要分得清立身之本,爲了美人放棄大好山河不值得,到了該放手的時候別猶豫。”

    阿爾法覺得她這話說得有矛盾,“那你爲什麼丟給別人?你不是放棄?”

    “呵,因爲價值比較輸了啊。”雲霄語氣坦蕩,彷彿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你以爲玩物、替代品、利益聯姻、普通情人這些詞發明出來是爲了好玩麼?不就因爲他們價值不同?”

    “你要和誰是真愛,兩者有衝突你也可以將事業託付給別人,王冠上面沒刻名字,能當王的地方不止一個。”她話音一轉,“只不過如果對方是神祇,按照這裏的規則,非王不能在一起。”

    而且他們之中真的會有人和菈妮真愛嗎?感情基礎從哪來?基於對相同理念的認同?

    想到身邊要再多個人,阿爾法臉色驟然轉陰,“我沒興趣。”

    雲霄笑了笑,並不強迫,順着話道:“沒有也好,做完這票就分道揚鑣、各憑本事,只可惜了那把劍與我無緣。”

    “什麼劍?”阿爾法有些好奇什麼劍能讓她惦記着,聽起來似乎在那位菈妮手中。

    “玩具劍。”歷代月光大劍幾乎都是玩具。

    阿爾法一聽就知道又是一件滿足她惡趣味的東西,興許模樣還十分驚悚,當下不語。

    一行四人順着崎嶇的山路全速前進,重新回到了那座坐落於山澗的城寨,去往城寨外森林裏的高塔。

    “彆着急,好不容易又回到都到這裏了,我們先去見見賽爾維斯那個小聰明。”雲霄陰惻惻地笑着不等他人表達意見,摸了摸肩頭的銀色淚滴腦袋,徑直朝最遠處的魔法塔走去,“臨走之前不去聽賽爾維斯罵一罵,總感覺卡利亞之行少了點什麼,你說對不對,大哥?”

    她其實是想去看看賽爾維斯有沒有發現涅斐麗的問題,與做了惡作劇或者犯罪之後,返回犯罪現場相差無幾的微妙心情。

    如果他沒發現,那麼其人愚笨的喜劇表現將更上層樓,如果發現了,看他惱怒的樣子也很有趣,不知道嘴裏會蹦出新詞還是那些老詞翻來覆去說?

    正想着雲霄自己也是一愣,她怎麼會單純出於玩樂對npc抱有這種期待?如果不爲了測試上限,戲弄一堆數據有什麼意思?

    ……不自覺忘了他們未必是生命體了嗎?

    構成阿史米的金屬黏液沒有一刻不在流動,兩根探出的觸手輕輕碰在一起,像人類相抵的雙手,他感覺得到這個似人非人的褪色者似乎格外喜歡他,“是嗎?我不知道啦,不過褪色者大人這麼說,應該就是了吧。”

    “哈哈哈,他的傲慢很有趣,那副愚蠢貴族的姿態看起來非常邊緣角色、毫無建樹的樣子。”雲霄心情不錯的伸出一根手指去纏繞那團史萊姆伸出的觸手,在踏進魔法塔覆蓋範圍時,及時收住聲音,擺出恰到好處的順從。

    阿爾法望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側目道:“我去見菈妮。”丟給西索一個你隨意的眼神。

    西索左右看了看,兩邊的事都沒興趣參與。

    高塔之上,菈妮仍坐在房間最裏面那張古怪的椅子上,好像事先知曉他們會來刻意等待一樣。

    他這次看清了,椅子坐面上墊着幾本書,用一塊布蓋着,粗略估算至少在四本或以上,最下面那本像法典一樣厚重。

    菈妮幽幽嘆息,趕在他開口前遺憾自語:“結果不是布萊澤,是你……”

    即使早有預料,當出現那刻還是有些許失望。

    只能接受了……她收拾好情緒對阿爾法道:“我知道,即使在深眠之中,我還是感覺得到,你拿到諾克隆恩的祕密寶藏了,對吧?”

    阿爾法可不關心菈妮的想法,將那柄兇刀亮給菈妮看,“東西沒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菈妮遠遠看着那柄兇刀,目光變得柔和,“我要的正是它。謝謝,這麼一來,所有條件都湊齊了,接着只需要我動身——踏上只有我能走的,深入黑暗的路。”

    她一邊說話一邊從蓑羽斗篷裏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卡利亞顛倒像,拿在掌上,“在踏上旅途以前,有樣物品必須交給你,拿去吧,你要的東西。”

    “帶這物品去往湖畔右岸的卡利亞書齋,將它倒置在桌上,解除封印之後再前往神授塔,我拋棄的身體就在前頭,你想找的咒痕,刻在那身體上。”

    阿爾法走上前帶着懷疑接過那件外形看起來像沙漏,中間漏斗卻換成了人類雕像的木製品,將獵殺指頭刀交給她。

    菈妮滿意的擦拭了遍刀刃邊緣,語氣帶上一絲愉悅和暗藏的落寞,“至於你想做什麼,我大致料想得到,看來我們都無緣走在光明道路上。”

    “時間不長,但你表現得很好。”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指向阿爾法初次來時爲了與她撇清關係而留下的召魂鈴:“那件物品與我無關,我受人所託交給託雷特的主人,帶上它,你可以離開了。”

    阿爾法拿到東西正想離開,頓時猶豫了,躊躇良久。

    菈妮不禁問道:“怎麼了?你是因爲咒痕才接近我,對吧?那你可以離開了。”

    阿爾法道:“你能告訴我託付你的人是誰嗎?”

    他想知道是誰在擺弄他們的命運。

    “如果你覺得這個答案價值很高,我可以交換,由你提出條件。”

    菈妮陷入了沉默,飄蕩在傀儡之軀旁邊的幽魂緘默不語,迅速思索着什麼。

    賽爾維斯不悅的看着闖入自己魔法塔的不速之客,“來得正好,我正想有事問你。”

    他主動走上前,面容十分嚴肅懊惱,可惜被面具擋着看不見:“你真的有讓涅斐麗喝下藥水?”

    “肯定有啊,我騙誰也不能騙您啊,我能有那種智慧?”雲霄佯裝資質愚鈍的摸着後腦勺咧着笑,心裏早就樂翻了,信誓旦旦保證道:“我親眼看着她喝下去的,絕對錯不了!”

    賽爾維斯被她篤定的態度弄得動搖了,“唔嗯……褪色者的確沒有那種智慧。”過了會說:“既然如此,代表那瓶藥有問題。”

    “那是用稀有材料製成的藥水,看來需要重新檢驗一遍。但也有可能,是我對那女人的期望過高……”他徘徊不定地說着,琢磨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點頭道:“好,我還缺少幾種材料,你去準備星光碎片吧。”

    “如果你做得好,我可以格外開恩,實現你卑微的願望,讓你也擁有自己的孩子,仔細品味他們的美。”

    “謝謝。”他說的孩子多半是基甸說的賽爾維斯的傀儡吧……雲霄正想順便問問星光碎片是什麼,眼前的賽爾維斯忽然扼住自己的脖子,仰起腦袋,緩緩跪下去。

    接着生命氣息消失,雙手下滑垂落在身體兩側,維持着跪下的姿勢,連一絲聲音也沒發出便死了。

    “大法師?”雲霄推了推他一邊肩膀,賽爾維斯像木頭一樣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現在叫他別死也來不及了。”現在在這裏,有這種能力的只有菈妮一個懷疑對象吧?

    “可惡,星光碎片是什麼呀?”

    那種話聽到一半的感覺就像“穿山甲到底說了什麼”讓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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