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滿是紅豔的地方那樣的顏色實在過於清新。
“你在這裏做什麼？菈雅。”庫洛洛望着出神的少女道，即使知道了她的真名，這裏也沒有其他人，他還是習慣叫她菈雅。
“啊……您回來了。”澤菈雅絲回過神道，目光閃了閃迎上前，“不好意思，我在等您回來的時候走神了。”
庫洛洛問：“你等我有什麼事嗎？”
他手裏還拿着能證明黃昏將盡身份的漆黑小瓶，但不着急去覆命。
“唔嗯，唔……”澤菈雅絲一臉糾結的低下腦袋，本就因爲駝背而顯得矮的身高，隨着她一低頭徹底將臉藏進了別人看不見的陰影。
過了會兒，澤菈雅絲彷彿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不，仔細一想，還是和您說吧。”她擡頭道：“我在晚上的時候，看到走廊上有蠕動的黑影……那黑影走進隔壁房間之後，就沒有再出來了。”
“還有……”她說道這裏頓了頓，隔了許久纔再次鼓足勇氣，“如果我沒有看錯，那黑影有着蛇的輪廓，和我一樣。”
“火山官邸有着我不知道的祕密……塔妮絲大人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麼？”
“這件事情本來不該請求您，但如果您有任何發現，能不能告訴我？”
庫洛洛聞言沉默了一瞬，接着嘴角勾起笑容，這是他來到之後爲數不多幾個帶着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你還是發現了呀……不錯，火山官邸藏着祕密。”
告訴她沒有好處，但有那麼一剎那他腦中閃過好奇的想法，好奇她知道後會做出什麼反應、會採取怎麼的行動，還是什麼都不做，於是他便說了，火山官邸的祕牢、囚犯和大量的蛇人看守。
澤菈雅絲聽完之後木在原地，那張本就白皙的臉此時蒼白得像一張紙，發愣的表情和淡薄的少女身軀，好像來一陣風便會被吹倒吹破，留下一個呼呼漏風的大窟窿。
她緩了許久才從震撼中回過神聲，幾乎沒有懷疑地立即相信了庫洛洛的話，“原來是這樣，果真有祕密啊……啊啊……”
菈雅有些許崩潰的叫了起來，好像快哭了，“塔妮絲大人——母親她對我說了謊……那麼，我真的是……因爲母親受到恩寵而誕生的嗎？我……我……”
“你等一下。”庫洛洛好像嫌打擊不夠重似的，他想起了那位女士所說的菈雅與其他蛇人不同，她是由儀式誕生的特殊的蛇人，自然也想起了那個古怪的、專程由惡魔看守的嬰兒胎衣。
那件東西或許就與官邸中這個特別的孩子有關。
庫洛洛離開了入戶廳，去取初次進入官邸便得到的胎衣，當然在哪之前他先去見了塔妮絲，拿到了第二次委託的獎勵，一把蛇骨刀。
與他沒什麼用處，似乎是那位女士吸取第一次的經驗後做出的貼心之舉。
總之，庫洛洛取回了那個奇特的胎盤——它還放在籠子頂部，即使被岩漿那樣烘烤後，仍然沒有變乾的跡象，和第一次觸碰到時一樣溼潤而溫暖。
庫洛洛將它帶回遞給菈雅，她看起來比剛知道官邸的真實情況時好多了，調整得非常迅速。
“這是什麼？”澤菈雅絲帶着疑惑的心情捧過胎盤，情不自禁靠近鼻子嗅了嗅，“有一股非常懷念的味道……”旋即從感覺中明白過來，“啊，真不可思議。我明白了，這是我出生的地方……是生母的一部分。”
“它不屬於塔妮絲大人……”菈雅緩緩放下那件胎衣，睫毛掃下一片陰霾，臉上藏不住的落寞，強撐着向庫洛洛道謝，“謝謝您。”
“你不懷疑我在騙你嗎？”庫洛洛本想這麼問，但問出來之後她只會更堅定的覺得自己沒有騙她吧，相信根據自己感覺做出的判斷吧。
澤菈雅絲道：“見到這個以後，我終於下定決心，我想知道自己的出身，也想知道是如何與塔妮絲大人相遇。”
“還有……我想要打從心底，再一次稱呼那位大人母親。這都多虧有您的幫忙。”
“褪色者大人，能請您幫我一起調查嗎？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真相。”她近乎哀求的望着庫洛洛，如果連母親也不能信任，那官邸裏就只有這位一直以來都非常溫柔、非常照顧她的褪色者大人能幫助她了。
“我知道這樣的請求很冒犯……”
無論是幫忙拿回她被騙走的項鍊，還是看到她的真實模樣時展現出的溫暖，甚至告訴她官邸的祕密，都比不上這件事冒險。
菈雅狐疑地偏了偏腦袋，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做，“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兩個人的力量更大不是嗎？”
庫洛洛道：“因爲我擔心你留在這裏調查會遭到什麼阻礙。”
“是……麼？”澤菈雅絲好像理解了，儘管有一絲懷疑，但因爲長久以來的信任和孤立無援的境況她還是相信了。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不，褪色者大人說的一定是真的。那麼官邸裏有許多被關押的人，母親……塔妮絲大人不希望她得知真相，或許會進行阻撓。
“我明白了，我會離開這裏。”澤菈雅絲朝他拜了拜，“如果您有調查出什麼，請一定要告訴我。”
“嗯，我答應你。”庫洛洛臉上掛着姣好的微笑，在菈雅眼中好像救贖的神祇，可以全心信賴。
他下一步打算在接取獵殺褪色者任務的同時偷偷調查謁見廳的位置，如果事情暴露，引來官邸主人塔妮絲的不滿，不見的菈雅或許能將事態拖延，平常調查時也能分散塔妮絲的注意力，讓她稍微降低對官邸的管控。
那位女士，似乎非常鍾愛這個女兒，話裏話外多有維護。
即使不起作用，對他的壞處也在承受範圍內。
“謝謝您。”澤菈雅絲再次道謝，大爲感動，當即回房離開這座官邸。
……
“esswiftlikeanavalanche，etostealwhatyoujustgotback……”逗弄着銀色淚滴的雲霄仰躺在馬背上輕聲哼唱。
從迪可達斯大升降機出來後天空便由月之領地的霧藍變成了純淨明亮的金色，所有的植物都違反自然地變成了金黃色系，彷彿進入了神國領域。
無需言明，這裏就是王城直屬的亞壇高原，與建於湖中腹地的卡利亞皇家魔法學院相差高度幾千米，同時連接化雪聖原、海峽與格密爾火山，乃黃金賜福最密集之所。
據說生活在這裏的人有一種奇特的對地域的驕傲感，就好像出生在首都一樣——不過，那也只是過去罷了。
就他們一路看到的，亞壇高原的荒蕪與慘狀相比其他地方並沒有好上多少，屍橫遍野、野獸成羣、長着蚯蚓臉的怪物穿梭林中發出咀嚼的聲音、失去貨箱原地徘徊的山妖巨人……四處都是荒涼蕭瑟、寂靜恐怖。
“褪色者大人，宿主大人好像不高興？”阿史米抵抗着戳過來的手指，他不懂他的身體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雲霄斜了一眼走在前頭，比以往更加沉悶陰鬱的阿爾法，壓低聲音道：“認識的人死了這種反應很正常，別去煩他，過一陣就好了。”
他們拿到菈妮的咒痕後第一時間趕回圓桌廳堂，但還是沒趕上。羅傑爾死了，沒能見到咒痕，只留下一封字跡顫抖的信。
信上寫着一些感謝勸慰的話，還有關於d、關於死誕者的信息。
不過那些都無所謂了，逝者已逝，萬物皆空。
“真的沒問題嗎？”阿史米弱弱的抵擋手指，維持自己的形狀不要變化太大。
“嗯，沒問題。”雲霄不甚在意地回覆，將他放在掌心：“他早晚有一天會接受，離別和死亡都是常態。今天是羅傑爾，明天是我，後天是別人，所謂人生如孤旅，就是這麼回事。”
不過他們這一路也有好事，見到了壺哥——他啊居然又被大洞卡住了。就在菈妮神授塔前，說是爲了從懸崖邊眺望一下故鄉，結果漫不經心一靠近，被洞卡得正着。
他們廢了番力氣還讓阿史米充當潤滑才把壺哥從坑裏刨出來，也因此知道了壺哥家鄉的位置，見到了小壺，還有壺哥想要重新鍛造那副身軀，修復裂痕，變得更堅硬的想法。
如果緣分夠深厚，他們應該還會見面。雲霄有些期待地想着，對於不能幫亞歷山大重塑身軀這事有些許愧疚與歉意。
“可是……好吧。”阿史米還是有些擔憂，但他實在不是很瞭解的人類的感情，只能相信她說的話。
“那不過是你的想法，別把自己當常態呀~”西索聽着他倆的他倆的談話，不免覺得好笑，望向那個人造物，“你把她當做模仿對象會出大問題哦~”
雲霄態度傲慢地冷哼，“也不是誰都有我的成就與追求，別人不認同我很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