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石頭是打算過去繼續練習的,聽見小叔叫他就急忙走了過來,衝着小叔微微躬身。

    “小叔”

    自從小叔開始教他作畫開始,對於石頭來說這就不僅僅是小叔,還是他的老師。

    “剛我教你作畫時,銘銘有些喫醋。”

    本來氣鼓鼓的崽完全沒想到他爹居然會來這麼一出,瞪圓了眼睛半晌都回不過神。

    他的確不開心,因爲爹爹都沒有這樣對過自己,再加上還有之前二伯家的那個軒哥哥,他生怕有壞哥哥趁着自己不在家,就討爹爹歡心,讓他爹爹不喜歡他了。

    可這話,如果是他們父子倆在私底下說就算了,現在被石頭哥哥聽見,讓銘銘下意識扭頭將腦袋埋在了爹爹懷裏,手也緊張攥住了爹爹的衣服。

    石頭剛開始倒沒想這麼多,畢竟的確是他在學習的時候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對。

    可想到之前小叔對二叔家閒軒過分寵愛的態度,他也沒因爲銘銘這樣就生氣,反倒勾脣笑了笑。

    “二叔,那”

    “他非說,讓我抱着他畫一次,你自己坐在旁邊練習。”

    “好,二叔。”

    在石頭答應下來後,閒裕低頭看了一眼耳朵已經在發燒的銘銘,詢問道

    “要不要去”

    銘銘其實覺得現在有些丟人,但還是很難拒絕爹爹要抱着他畫畫的誘惑,輕輕點了點頭,攥着爹爹的衣服走到了屋裏。

    石頭已經把紙張給攤平,墨已經磨好,閒裕將畫筆塞在銘銘的掌心,他有練字的基礎,教起來反倒是要比石頭更簡單些。

    銘銘坐在自己爹爹懷裏,剛好被爹爹抱在懷裏,無意間扭過頭時能看見石頭哥哥自己站在旁邊握着筆畫畫,莫名其妙還有些小驕傲。

    爹爹雖然那樣教了石頭哥哥,但是並沒有抱過,這樣算算,他還是爹爹最疼愛的崽。

    閒裕盯着銘銘因爲開心悄悄翹起的脣角,將他小手握在掌心,畫好一幅畫後,將紙上的墨晾乾,低頭對上銘銘期待的眸子,低聲道

    “掛在你房裏,好不好”

    “好”

    每次銘銘回來時都不能在家中待上幾天,就得匆匆去書院。

    也有人建議,以銘銘如今的才能,去考個秀才完全不成問題,年紀稍大一些的秀才不少,他如果是等到那時候在考的話,秀才就也不值錢了。

    閒裕每次都只是笑着推脫,說是銘銘年紀太小,他去科考自己放心不下來。

    實際上,他期待這個孩子能將小三元和大、三元一次拿齊。

    如今年歲還小,倒也不用着急,就算早早去考科舉,能不能考中暫且不提,就算是拿到了狀元,這麼大點的孩子陛下怎麼放心將任務交給他。

    狀元三年就有一個,並不稀罕,但六元及第卻絕對能在陛下心中留下印象。

    銘銘自己倒也不着急,他總覺得現在自己所學的並不算多,也遠遠還沒到能去考科舉的地步。

    如果自己貿貿然就想去的話,不僅僅是辜負了先生對他的期望,同樣也是糟蹋了家中的銀子。

    哪怕如今已經不像曾經那樣拮据,銘銘也照樣覺得爹爹作畫辛苦,平日裏同窗要去消遣時,他都是默默待在書院裏溫書。

    正是因爲他的這幅態度,所以夫子對他格外賞識,有些事也更願意多教他些。

    一日落雨時,老太太跟自己大兒媳坐在那裏聽着雨聲做衣服,銘銘如今喫的好,長得也快,放在之前他們肯定是短了一點的衣服也照樣讓他穿着。

    露出了一截褲管或者是手腕又不是不能穿,農家的孩子哪裏就那麼嬌氣。

    可如今家中銀子寬裕,老太太上次跟着銘銘一起去了一趟書院,看見他的同窗莫不都是身着綾羅綢緞,難免怕這孩子的同窗會因爲這些事瞧不上他。

    老大媳婦每次都挺喜歡給銘銘做衣服,自己做衣服的手藝好,只可惜之前一直沒有發揮的機會。

    再加上銘銘模樣生的好看,衣服穿在他身上讓人看着就覺得歡喜。

    “你手巧,我比不上你。”

    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大媳婦做的,莫名覺得自己不服老不行。

    老大媳婦將線頭給藏了起來,扭頭看了一眼她婆婆。

    “娘,可銘銘就是樂意穿你做的呢。”

    一句話又把老太太哄的眉開眼笑,仔細想想倒也是,將手頭上的活給做完後起身去做飯。

    老頭子跟老大在另外一邊做箱子,這邊屋子裏閒裕已經開始教石頭在箱子上作畫,雖然說依舊比不上閒裕的好看,但已經能瞧出幾分樣子。

    老大媳婦也不求着小叔子能把孩子教的多出色,只要比他在田地裏勞累過的好就行。

    畢竟那是從她肚子裏爬出去的孩子,如果真的那麼聰慧她反倒是要懷疑。

    將銘銘的一件衣服做好後,老大媳婦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又將一些線頭細心的藏好,放在一邊出去把衣服給洗了。

    下雨天,如果還是之前他們住着的地方,怕是到處都是泥腳印,現在這鋪上了青石磚,每次老大媳婦在看見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心中高興。

    最開始她說給爹治腿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他們不僅把之前娘攢下來的銀子花光,甚至未來十幾年都辛苦的準備。

    誰能想到,一朝轉身就過上了這樣的好日子。

    另外一邊的老二一家,盯着已經開始漏雨的屋頂,老二媳婦眼底帶着些怨恨不滿,踹了一腳老二說道

    “你還不快點去把這個屋頂給修一下一天天的不知道打掃起來有多麻煩,說你呢。”

    老二盯着一直不停落下來的雨,沉默了很長時間,纔開口道

    “你說,大哥他們住着的屋子應該不落雨吧。”

    隔壁房子在他們搬走的當天,老太太就吩咐人把房子給推了,不留給他們一丁點佔便宜的餘地。

    老二媳婦剛開始也在村裏說起過這件事,奈何當初她表現的太過迫切,現在村裏頭的人都在說她種種不對。

    盯着一地的泥土,老二媳婦越看越是心煩,忍不住出聲罵道

    “如果你樂意去找他們的話就去,你看看你大哥他們願不願意收留你們你小時候對老三也不差啊,他怎麼就做的那麼絕。”

    老二狼狽的站了起來,按照他妻子說的去修屋頂。

    他哪裏好意思再回去,平常在村子裏無意間遇上了爹孃,都得避開走。

    就連不學無術的三弟都知道不能放棄爹,可他當初爲了那一點銀子就毫不猶豫說了讓爹躺着也好的話。

    老二媳婦看他一聲不吭就去修屋頂的模樣,既覺得厭煩又嫌棄如今的生活無趣。

    旁邊坐着的閒軒,自從察覺到爹孃時常因爲這件事情吵架後,就再也不喜歡說起這些了,但他真的很羨慕小叔家的閒銘。

    他身上穿着格外好看的衣裳,村裏頭的人都誇他是文曲星下凡。

    “看看看一天到晚就知道往那邊看,如果你實在是想去的話就自己去啊。”

    “娘,我不去。”

    老太太在晚間去村裏頭問人買只雞的時候,恰好聽見人提起老二一家又吵架的事,心底卻函件沒有絲毫波動,甚至有些想笑。

    “他們的事,跟我有什麼相干的,既然家都已經分了,那也就都沒什麼關係了。”

    跟她說起這件事情的老太太也笑了笑,附和道

    “也對,如今你啊可是享福了,還老在乎老二那一家做什麼,你家銘銘又要回來了每次燉雞肉他也喫不膩味”

    老太太說起這個時,自己都忍不住有些想笑,喫肉還能喫膩味的,恐怕也就只有他們家了,誰不羨慕他們家有閒裕這麼能耐的一個孩子呢。

    之前還說閒裕被他爹孃寵的不成樣子,以後等他爹孃走了的時候,有他的苦頭喫。

    誰能想到他居然突然發現在那件事情上有天賦呢,這賺回來的銀子,讓他們家一躍成了村裏頭最讓人羨慕的。

    “銘銘瞧着沒膩味,而且他爹也喜歡。”

    只要是跟他爹爹沾邊的,這孩子都稀罕,每次在去書院之前,都要特意過來叮囑她一下,讓自己幫他看着爹爹,千萬不能太喜歡大伯家的石頭哥哥。

    看見才那麼大一點的小傢伙,一本正經的跟自己強調爹爹可以喜歡其他孩子,但他一定要是最喜歡的那個,每次只要一想到老太太就覺得好笑。

    “娘,您現在日子倒是好過了,但是軒兒他好歹也是你的孫子。”

    一道陌生聲音的插入,讓老太太臉上笑容淡了下來,瞧見自己二兒媳現在蒼老了許多的模樣,淡淡出聲道

    “分家了的孫子我有什麼好惦記着的,是沒爹沒孃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還能給一口喫的。現在爹孃都在,有我一個老太婆什麼事”

    老太太話說出口時也不覺得晦氣,罵完後看見她二兒媳難看的臉色,接過自己剛買的那隻雞,從她身邊經過時,開口提醒道

    “分家了,但是你們該給爹孃的東西可不能少。”

    “後天,不送到我家,我就去告你們不孝”

    作者有話要說另外一章明天補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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