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用暖水壺捂着，上面叔叔幫你捂。”
“嗯……”
思安還是沒忍住回答了一句,說完後睜開眼睛開始好奇盯着叔叔看，用很小的聲音說道：
“叔叔,思安沒有睡着。”
“看出來了,裝的一點也不像，早點睡吧乖乖。”
“好。”
閒裕在思安呼吸聲開始變得均勻後,又盯着思安看了很長時間，他能夠很明顯感受到，思安正在慢慢放下他對自己的戒備。
讓他放下心底所有的不滿接受自己，或許就在不久之後。
雪還沒融化的夜晚，雖然冷但因爲抱着一個崽所以還挺安逸。
這樣溫馨的氣氛,甚至讓閒裕一時之間捨不得入睡。
盯着外面一點光，月亮落在雪地上，回想還覺得這一切既奇妙又荒誕,當初無聊撿的一隻小貓咪，居然真被他養成了兒子。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爹雖然省事，但這麼多個世界過去好像也沒那麼輕鬆。
閒裕一隻手放在後頸當做枕頭,這個動作讓思安有些不安,下意識掙扎了一下,閒裕又急忙把自己的手給放了回去，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側。
“唔,叔叔……”
小思安含糊不清的伸手想把他推開,閒裕就勢又連着他的手一起親了下。
以前的閒裕是一個絕對的利己主義，所想的一切都跟自己相關，就算是抱主角大腿,那也是爲了自己更輕鬆。
後來，後來他被抓去當爹了。
付出一切不求回報，看着他長大還擔心他成長後要面對的風雨。
正月裏要忙的事情不多，大隊長提前把一些事情給安排了下來，閒裕經常能聽見隔壁的老大在大半夜裏嘆氣。
根據他的判斷，應該是當初的腿沒願意花錢治，冷天或者是陰雨連綿的天氣，骨頭縫裏都會帶着疼。
這中事在這個時代裏並不算罕見，那些錢是真的要比一個人的腿更貴。
可當初柳春花跟人跑了被人打斷腿再回來，老大願意跟家裏頭鬧掰，也要把她的腿治好，生怕會影響到她的以後。
現在輪到老大身上，柳春花卻在那裏找各中各樣的藉口，聽起來難免有些唏噓。
正月閒裕他大姨一家過來了一趟，提着不少的東西，在見到思安時，還特意把他叫到一邊，往他衣服裏面塞了個紅包。
大姨老早就知道她妹子過的不大好，可招呼完了小輩看見了老太太現在的生活時，還是沒忍住掉了眼淚。
“姐啊，這有什麼不好的，就是忙了點，我自己心裏頭舒服着呢。”
老太太握住她姐姐的手輕輕拍了拍，眼底帶着笑意，誰家日子過的都辛苦，她姐姐過得好是因爲她姐姐自己人夠優秀。
自己就這麼大的能耐，能把日子過成現在這樣，她自己已經很滿足了。
等那大姨離開，老太太整理她帶過來的東西時，看見裏面有不少小孩子愛喫的小零食，招呼着思安過來，往他衣服兜裏塞了點。
“去玩吧。”
老太太坐在那裏看着思安往外跑歪歪扭扭的身影，想到今天自己送姐姐離開時，其實她還小時，姐姐也是這樣對她的。
只可惜一轉眼，人就都老了。
柳春花坐在院子裏等了很長時間，也沒看見大姨到他們這邊來，臉色當即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你大姨這是怎麼回事？之前不是說最疼你嗎？”
院子裏修理東西的閒建國聽到這句話，沉默了很長時間纔回答道：
“大姨疼的不是我，是娘最疼的孩子。”
以前他是被偏向的那個，現在他做的事讓娘傷心，大姨肯定也知道，當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對他。
這個道理他懂，但柳春花卻不能理解。
又過了一段時間，天氣回暖，雪漸漸融化，地上泥濘不堪，思安出去了兩次後就變得不太愛出去玩。
奶奶給他做的鞋子，一出去腳底就會沾上很多泥土，讓他覺得自己的腳很重。
春耕時開始忙碌，大隊長又去帶了小豬仔回來，之前讓老太太乾的活，今年也還照樣是他的。
不過放牛這件事，沒讓思安再繼續，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有些委屈，只能偶爾讓爸爸帶着自己過去看看自己之前的小夥伴。
閒老大的腿瘸了，幹活不像之前那樣利索，不管他再怎麼心疼柳春花，兩個人都得一起上工。
家裏頭的糧食不夠，爲了明年能有糧食喫還得拼命去做，兩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就瘦了下來。
村子路口的老槐樹開花了，有不少人摘了槐花回來喫，柳春花也弄了點，喫完後身體不太舒服，老大帶她去找人一看，才知道她懷了孕。
原本因爲柳春花有孩子的喜悅，因爲這句話被打消了大半。
道理老大都懂，可他們實在是喫不上飯，現在要再多上一個孩子，壓力就更重了。
“家裏頭最好還要時常給喫點有營養的補補。”
大夫叮囑完後就想叫下一位，看這兩個人的衣着，察覺到他們家庭條件應該不是很好，改口叮囑道：
“實在不行，喫點雞蛋吧。”
回去的路上柳春花很高興，老大卻只覺得壓力重到他快喘不過氣。
“你不高興嗎？”
“春花，你要是不能上工的話，我們……”
老大盡量用委婉的語氣跟她說了下這一點，柳春花下意識瞪大了眼睛。
“那我去上工？這孩子沒了活該！”
“我不是這個意思。”
兩個人爭吵了一路，好不容易看見了村子，老太太正坐在那裏給思安做新的衣服，她眼睛還好，但做衣服喜歡待在明亮的地方。
“又給思安做新衣裳呢？”
“對啊，思安的衣服又小了，這小孩子，一天天的那麼能長，眼瞧着就又高了。”
老太太嘴上說出來的話聽着似乎帶有幾分嫌棄，實際上表情卻是滿滿的驕傲，她家孩子長得快模樣俊俏，村子裏誰家孩子也沒她大孫子好看。
思安本來坐在奶奶身邊玩，聽到這句話後卻下意識搬着小板凳跑的遠了一點，撐着腦袋盯着樹幹上的蟲子。
幾個老太太當然注意到了他的這個小動作，打趣人不大卻知道害羞臉紅，讓思安只是有一點紅的臉瞬間就紅透了。
柳春花跟老大看見老太太時，對視了一眼後就走了過去。
“娘，我們來跟你說個好消息，春花懷孕了。”
老太太一看見是他們兩個，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了起來，一邊縫衣服一邊冷淡的點了點頭。
“哦，那是好事。”
“娘，春花現在不能下地幹活。”
村子裏頭其他人成家後，媳婦結婚當孃的也會幫着照顧下，雖然之前鬧的很不愉快，但老大還是想他娘幫幫忙。
看在春花肚子裏頭還有個孩子的份上，他娘應該也不會這麼狠心。
“那你幹。”
“娘，我一個人賺的公分……”
老太太把做好的衣服收到一邊盯着老大看，成功讓老大被她看的有些心虛，將頭別到了一邊詢問道：
“娘，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你說呢？柳春花肚子裏頭懷着的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照顧她是你的本分，分家後跟我有什麼關係？”
反正也沒指望老大以後能給他們養老，老太太說話一點情面都不留，帶着東西招呼着思安回家。
“娘，這可是我們閒家頭一個孫子啊。”
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娘看，又跟他娘強調了一遍這個。
“還沒生下來，誰知道是孫子還是孫女。”
“還有，思安纔是頭一個。”
突然聽到奶奶說起自己的名字，低着頭的小傢伙猛地就把頭擡了起來，在奶奶看過來時下意識笑了笑，露出頰邊的梨渦。
等他們走後，坐在槐樹下的那幾個老太太都談起了這件事，倒沒說老太太做的不對，也沒說她不好，只是覺得有些惋惜，以前多好的一大家子人。
“這媳婦懷孕了都不去照顧，老了有她好受的。”
一個坐在角落裏的老太太突然說起這件事，讓其他幾個老太太翻了個白眼，到現在還看不清楚，閒家那老太太根本沒打算讓老大養老，才撇的這麼幹淨。
到家後老太太揹着籮筐就打算去打豬草，思安也拿着小籃子跟着一起。
老太太怕他頑皮亂跑，這時候草木都非常茂盛，萬一掉到了哪裏不好找，每次都忽悠着思安幫忙。
說奶奶太累，要思安幫着一起打豬草。
“奶奶幫思安做衣服辛苦，思安幫忙。”
出門時思安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雖然人小但這幅模樣做出來，卻讓人覺得非常有擔當，老太太開心的眯起了眼睛。
“唷，奶奶的心肝寶貝真乖。”
“嘿嘿思安乖，還厲害~”
柳春花他們走的比較慢，到家時剛好看見這一幕，老太太牽着思安去了另外一邊，留柳春花自己一個人在原地氣的夠嗆。
“真搞不懂，非得把一個撿回來的孩子當親生的！”
思安跟老太太還沒走遠，沒等老太太說話，養成習慣的思安就非常自覺捂住了耳朵。
叔叔教過他，不要聽。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是六千營養液的加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