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安越像現在這樣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把柳春花說的話放在心上,老太太心中反倒是越是覺得對不住他。

    他們家也算是靠着思安拿了不少好處,那些東西說是全部都留給思安,可有些東西他們也沾了光。

    “思安,不聽大伯母的話。”

    “好,我聽奶奶的。”

    思安乖乖點頭,牽着奶奶的手一起往他們經常去打豬草的地方跑,一路上都無憂無慮的蹦蹦跳跳。

    晚上睡覺時,思安還是沒忍住把大伯母說的話告訴了叔叔。

    “思安願意相信嗎?”

    閒裕藉着窗外的光,能看見思安正在烏溜溜轉着的眼珠子,壓低聲音詢問了一句。

    “不願意。”

    思安果斷搖頭,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奶奶跟那個大伯母之間的關係並不好。

    “那就行,不信她的,你大伯和大伯母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遠着點。”

    閒裕大部分情況下都不會教孩子去厭惡誰,反倒是更喜歡讓他們自己去辨別。

    從小就養成這樣的一個好習慣,長大後也不擔心他會被人騙。

    可這個世界裏的老大和柳春花是個意外,不需要費心思去辨認,他們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再加上柳春花心狠,爲了防止她對思安做什麼,還是早早就讓思安提防着他們好。

    “大伯母也壞嗎?”

    “也壞。”

    喜歡在老太太面前說那些惹人生氣話的是老大,但閒裕從來不會因此就覺得柳春花有多好。

    “那奶奶,爲什麼只生大伯的氣呢?”

    思安被老太太帶的多一點,閒裕把輕鬆的活留給了老太太,自己去田地裏每天累的只有在下工後才能陪陪思安。

    跟在奶奶身邊時,思安見到的也多。

    大伯母要是說什麼話,奶奶最多的是翻個白眼,但如果是大伯說出來的,奶奶能指着他鼻子罵他個狗血淋頭。

    “因爲大伯是奶奶生下來養大的,就像思安和剛子,剛子要是做什麼了叔叔不會生氣,可要是思安做的呢?”

    閒裕本來只是想給思安拿他和他的好朋友舉個例子,沒想到思安卻很認真地回答道:

    “不,思安不會惹叔叔生氣。”

    說完這句話後,思安靠在叔叔懷裏閉上了眼睛,他喜歡跟叔叔睡在一起,每天晚上叔叔溫暖的懷抱都讓他安心。

    記憶裏面和父親有關的已經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每天都會抱着他睡覺的叔叔。

    閒裕在思安睡着後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當初他父母離開給他帶來的影響,對自己有很重的依賴。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他就算冒汗也不捨得撒手。

    閒裕的腦袋比較靈活,也能想到不少新奇的點子,大隊長對此也有所耳聞。

    大隊長他帶回來一批已經報廢的零件,閒裕無意間看見時,從裏面找出來了幾個不錯的零件。

    “裕子啊,你翻這個做什麼?”

    本來是說要嘗試推動機械化種田,因爲他去的比較晚,那些完好還能運轉的東西都被別人給挑走了。

    負責這件事的人嘴上說的好聽,說修理一下就可以,卻把大隊長氣的臉色一直非常難看。

    本意是希望能夠減輕壓力,自己卻扛了一堆沒用的東西回來。

    好在他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說可以幫忙聯繫會維修這種機器的人,看能不能把這些零件給組裝起來。

    “大隊長,我覺得這個東西吧,我好像會修理它。”

    閒裕把一個個零件都拿起來看了看,就是稍微破舊了一點,但也不是不能用,而且這裏面還有很多多餘的零件。

    根據他的猜測,應該是目前這種技術還不太完善,所有的零件堆在一起能維持運轉,就不敢瞎拆下來。

    這個時候這種東西剛開始研究,技術難免有些落後,需要給它足夠的時間發展進步。

    “裕子,你說真的?”

    “大隊長,你讓我試試,也沒什麼壞處不是。”

    閒裕把沒用的一個零件扔到了一邊,剛好讓大隊長朋友帶過來的那個人看見了,他急忙走過來皺着眉訓斥道:

    “愚蠢!這是最關鍵的零件,你怎麼能直接扔掉?如果它出現什麼問題的話怎麼辦?”

    戴着眼鏡的男人快步跑過來,小心翼翼把那零件給撿了起來,吹乾淨上面的灰塵。

    “啊這真不好意思。”

    以後世更發達的眼光來看,那個零件屬實是沒有必要,而且隨時就能夠拆卸掉。

    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它居然是最關鍵的東西。

    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那個零件很像是自行車後面幫助維持平衡的輪子。

    放在那裏也沒什麼問題,但對於會用自行車的人來說,留着也沒什麼用處甚至還有些礙事。

    閒裕沒去跟這個人爭,畢竟人家是專業的,原主之前只去類似的地方學過兩天就回來,勉強能算是個半吊子。

    這兩者之間,大隊長到底應該相信誰根本不用多說。

    “大隊長,既然人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啊,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那有多重要。”

    戴眼鏡的男人看他認錯的態度這麼誠懇,倒也沒再說什麼,拆開自己的工具箱就打算開始組裝。

    閒裕把自己過來的目的跟大隊長說清楚後,轉頭就回了家,今天下工比較早,回家還能好好抱抱他兒子。

    回去的路上他還在提醒自己,下回不能再像這樣,在沒有經過別人允許的情況下就直接去碰別人的東西,屬實不太禮貌。

    幸好他當時只是打算扔到一邊,不是打算把那東西給扔了,弄壞了還不知道要用他家思安多少饅頭去賠償。

    思安坐在大門口等他叔叔回來,叔叔說今天要跟他一起去看牛。

    “思安,進來坐着,現在太陽還曬人呢,等你叔叔回來奶奶跟你說。”

    “奶奶,我就在這裏等。”

    思安婉拒了奶奶的好意,他只想待在這裏慢慢等,最好是能在第一眼就看見叔叔回來。

    隔壁柳春花看見這一幕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覺得思安這就是在裝模作樣,偏偏老太太還就喫他這一套。

    懷孕後她才覺得日子過得如同泡在苦水裏一般,她孕期反應嚴重,又喫不到什麼補身體的東西,偶爾還得上工。

    累到極致一轉頭看見堆在那裏的髒衣服,和亂糟糟沒人收拾的院子,就覺得兩眼發昏。

    閒家老大想一個人賺兩個人的公分,要比平常更累些,到家後連眼睛都不想睜開,更別提是幫着分擔做這些小事。

    偶爾想想曾經還沒分家的日子,什麼東西都由他娘來管着,雖然不太自由,可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那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思安。”

    “啊,叔叔!”

    隔壁傳來了小孩子興奮的童音,讓老大下意識擡起頭看了一眼,穿着新衣服的思安朝着閒裕快步跑了過去。

    閒裕一把將他抱了起來,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是不是又沒有聽話?不是說讓你在屋子裏面等着我嗎?”

    “沒有,叔叔沒有說。”

    思安裝出一副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讓閒裕生氣又無奈,走進院子裏跟老太太打了聲招呼,說要帶思安去看看牛。

    “行,記得早點回來,我等會兒給思安燉個雞蛋,回來晚了雞蛋可就老了。”

    牛棚裏面思安摸着小牛的角,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還記得自己曾經放過它們一段時間,在自己想摸他們但夠不着的時候,還會主動趴下來。

    閒裕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跟思安打了個招呼,他乖乖站了起來揮手跟牛告別。

    “叔叔,奶奶怎麼不喫雞蛋呢?真的不愛喫嗎?”

    到這裏這麼長時間,吃了那麼多頓,思安照樣還是很喜歡燉雞蛋,燉出來後加上一點香油,他一個人就都能喫完。

    “因爲奶奶捨不得喫。”

    “爲什麼捨不得?”

    “奶奶想少喫一點,就能留給思安。”

    老太太做的很多事都不愛說出口,就像很多大家長一樣,覺得自己只要做了就問心無愧,反倒不好意思特意去說一聲。

    “思安夠喫。”

    閒裕沒再接着往下說,他也覺得老太太這多少有些不太好,可老人家在家庭不夠富裕時候的摳門,誰都沒個好的解決辦法。

    在回去的路上,閒裕還看見那個戴眼鏡的人在那裏修理。

    “叔叔,去看看。”

    小孩子一般對這種沒看過的東西非常好奇,閒裕看思安眼睛亮晶晶的滿臉期待,沒捨得拒絕,但還是想提前跟他說好。

    “只能去看一會兒就要回家,好嗎?”

    “好!”

    思安毫不猶豫就點頭,他也只是好奇想看看,畢竟還沒見過,但卻並不願意因爲這耽誤自己喫飯這件重要的事。

    大隊長和那個男人看見閒裕過來了沒說什麼,思安蹲在那裏認真盯着看了看,雖然很有興趣,但沒過一會兒就主動拉着爸爸的手說離開。

    “怎麼了思安。”

    “叔叔,我們該回去喫飯了。”

    “行,回去喫飯,明天要是沒弄好,我再帶你回來看看。”

    閒裕牽着思安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把思安嚇的下意識抱住了叔叔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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