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家教嚴,可即便如此,肖一嵐肖肆也不會單純到不知道這些上流貴族嘴裏所謂的‘玩’指什麼。

    肖肆早早地去混娛樂圈了可能不太瞭解,可肖一嵐作爲肖家長子天天混跡於貴族的圈子裏,他太知道那是什麼了。

    他沒親眼見過那些過程,但他聽到過。

    星際時代的Alpha殘暴得離奇,他聽見過Omega在被侵犯時歇斯底里的慘叫聲,那種淒厲的聲音讓人想象不到是從人的口中發出的,聽得人心底發冷。

    他急急忙忙地將人救下,當時地上都是血跡,Omega身上青紫一片,可怖得看不清原來的膚色,早已神志不清。

    海諾只會比那羣Alpha更爲殘暴,肖一嵐不敢去想肖沉是不是也遭受了這樣的虐待。

    可是他更害怕肖沉會挺不住,就像那時被他救下的Omega一樣。

    明明都已經被他救下來了,可那個Omega到底還是沒能活下來。

    那人眼裏一片空洞麻木,像是寒冬裏的花,一點點地油盡燈枯,最先進的科技也無濟於事。

    那個Omega死時身體瘦得厲害,只整日裏愣怔着出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人走的時候是躺在浴缸裏,鮮血溢滿了整個房間。他只能找到一把鈍刀子,但就是這樣的鈍刀子一點點血肉模糊地划着終歸也是割開了血管,肖一嵐不敢想象那究竟有多疼。

    一心求死的人哪裏能攔得住。

    這種事情肖沉也是做的來的。

    他對自己總是狠得下心的,他又那樣傲氣,肖一嵐不敢去想肖沉會成什麼樣子。

    王忽然傳喚海諾這個人渣,海諾扭頭就走,似乎不想再多呆的樣子。

    海諾從來也不理會任何人,王也一樣,然而這次他不僅應了傳喚還離開得如此迅速,連管家都對此感到驚詫。

    誰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陰險狡詐的男人內心只恨不得走得再快些。肖沉不讓海諾調查他,海諾也就只調查了一點點,他怕肖沉知道生氣,此刻只恨自己不能在人前用飛的。

    肖肆上去就想要暴起打人,被肖一嵐一把攔下。

    肖肆紅着眼睛怒吼道:“大哥!不能這麼讓他走了,這太便宜他了!”

    男人此刻全然失了理智,盛怒之下Alpha的壓迫力讓一旁的僕從都腿軟到難以站立,“就算是鬧到王的前面,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要讓海諾褪下一層皮來!”

    肖沉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傷害了他兄弟的人就這樣走了。

    他想起肖沉說起“如果你出事,我也會替你去死”時的神色,內心不由得愈發酸澀。

    他的弟弟那樣好,那樣溫柔,只是他現在才發現,卻爲時已晚了。

    “不行!”肖一嵐呵斥道,一貫溫潤的肖家長子此刻顯然也在死死地遏制住自己的怒意,竭力地維持着所剩不多的理智:“你難道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嗎?你會害死阿沉的!”

    肖肆這才被喚回理智,他閉了閉眼,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強撐着不讓自己露出怒意,他得冷靜下來,他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要努力變成正常的樣子。

    肖沉已經很痛苦了,他們不能再給他帶來更多的痛苦。

    慢慢來,一切都會好的。

    他還沒正式給肖沉道歉,他們還沒有和好,他還沒告訴過肖沉他真的很喜歡肖沉這個弟弟,他很重視他,很珍惜他,他還沒爲自己那些傷人的言論給肖沉道歉……

    他們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呢,他們還有時間慢慢彌補,還有時間治癒肖沉內裏的傷。

    肖沉那麼堅強,他一定能熬過去的。

    -

    另一邊肖沉漸漸回過味來了,海諾那個混蛋給他的杯子裏絕對不是正常的水!

    從剛纔開始他就覺得身體不對勁,隱隱有了衰弱期的感覺,此刻過了一會之後那種感覺愈發明顯起來,他衰弱期居然提前發作了!

    肖沉能感受到衰弱期肌肉不斷繃斷又重組,只是這次居然奇異地沒有之前的痛感,他猜測估計是海諾給他喝了什麼有利於衰弱期恢復的藥。只是他前些時間腺體被自己作的太厲害,二者疊加,導致衰弱期提前了。

    他內心嗤笑一聲,那個笨蛋瞧不起誰呢,就這點疼對他來說毛毛雨都不算。

    不過肖沉還是低估了3S訓練。他身上倒是不疼了,眼前卻逐漸模糊起來,往常以肖沉的警惕性是絕對不可能如此鬆懈的。.七

    然而此時肖沉窩在海諾的牀上,鼻尖縈繞着淡淡的玫瑰香氣,不知是不是被那個變態照顧久了的緣故,肖沉竟逐漸放鬆下來,安心地放任自己昏睡過去。

    肖肆肖一嵐進門就看見肖沉安靜地似乎睡着了一般,如果不是肖沉發紅的臉他們幾乎都以爲什麼也沒發生過。

    “……阿沉?”肖一嵐試探地輕聲詢問着,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肖沉不安穩的呼吸聲。

    他伸出手探了探,肖沉的額頭燙得厲害,用完治療儀還能燒成這個樣子,不難想象出海諾對肖沉做了什麼。

    肖肆鐵青着臉要把肖沉抱出房間,然而被子一動,肖沉的上半身就那麼顯露在二人面前。

    肖沉的衣服已然不是原本完好的樣子,此時連釦子都被拽斷了幾粒,衣服攏不住,縱橫的傷疤和青紫的淤腫看得人心驚。

    兩人一時都愣住了,半晌無人有動作。

    昏睡中的Omega身上青紫得厲害,一向桀驁倔強的臉上罕見地顯出些許脆弱,睫毛不安地抖動着。他的身體上疤痕遍佈,連治療儀都消不下去的傷痕,不難想象傷痕會有多嚴重,連肖肆都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肖沉的衣服碎得不成樣子,他究竟遭受了怎麼樣的殘忍對待他們無從知曉。

    “怎麼會傷得這樣重……”

    肖一嵐抖着手替肖沉攏上了衣服,然而就是這樣細小的摩擦也讓肖沉難過,他似乎即使在睡夢中也覺得難以忍受,痛苦地悶哼一聲。

    肖一嵐紅着眼眶,聽了肖沉這一聲呻.吟終是沒有忍住。

    他跪在肖沉身邊,卻也不敢大聲地哭,只是壓抑着聲音,小聲地喃喃:“阿沉,阿沉……你不要怕,大哥來了,大哥在這裏,沒有人再會來欺負你了……”

    肖一嵐握着肖沉纖細得彷彿一握就會斷的手腕,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這個一向溫潤內斂,遊刃有餘的臉上總是掛着得體微笑的強大的Alpha在此刻潰不成軍。

    他們爲什麼沒有來得早一些,再早一些?

    肖肆輕手輕腳地背起了肖沉,嬌弱的Omega輕得令人心驚,他們把肖沉安置好了便走出了房間。

    誰也沒想到這個原本美好的夜晚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肖一嵐垂着頭,表情晦暗不明,肖肆煩悶地抽着煙,見狀有些擔憂地問道:“大哥?”

    迴應他的是男人輕微顫抖的肩膀和似乎帶着哭腔的聲音:“阿肆……今天、今天是阿沉的生日。”

    但凡他們之中有一個人能想起來這件事,肖沉都不會遭受這樣的事情。

    肖沉該有多難過。

    肖一嵐翻來覆去地找,那個攝影機裏也就只有肖沉的一段錄像。家庭合影,旅行……肖沉從沒出現在錄像帶裏,他像極了這個家中的透明人。

    肖家的人性子大多都彆扭,他們總是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肖沉尤甚。他那麼渴望來自家庭的愛,卻一直閉口不言,這些年裏他那麼渴望着,卻終究沒能得到多少。

    肖沉一直是肖家最炙熱而又最沉默的那個。

    肖肆沉默地掐了煙,無言地拍了拍肖一嵐的肩,聲音有些低啞:“沒關係,以後我們一起陪他過生日。”

    他們再也不會丟下肖沉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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