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壽州太守王勉似乎差點運氣,不僅遇上個裴問安,還遇上個不按常理做事的三皇子。
“你說那三皇子竟然徒手扭斷了人脖子?”
處理完壽州城的事務,沈相宜跟着裴二的馬車一起去壽州城外與蘇小姐匯合了。
正好趕上三皇子要和他們道別,蘇小姐和沈相宜窩在馬車裏,看着車外的三皇子,湊在一堆竊竊私語。
蘇小姐透過縫隙望了許久,眉頭微微皺起,驚疑道:
“這三皇子怎麼變化得這般大?樣貌雖然沒變,但聽你描述,總覺得跟換了個人似的。去年上元節我進宮的時候還撞見過他,那時倒也沒有這麼……英勇。”
沈相宜一聽,愣了下。
之前胡先生同她說三皇子天生神力,一個人殺了三個流寇,她還不信,直到王太守造反時,這三皇子竟然空手奪刀斬殺了太守的兒子。
到此,她才明白,三皇子說自己天下無敵手這句話,也許不僅僅是吹牛。
只不過,蘇小姐作爲前準太子妃,這見自家小叔子的機會肯定是有的。
如照蘇小姐所言,去年時三皇子還如常。
那怎麼就短短一年時間,他成爲十步殺一人,數千敵軍中取敵將首級的絕世高手呢?
她細細地把書裏面的內容回顧一遍,結果發現知曉原著也並沒有什麼用處。
因爲這三皇子的出場次數實在是太少了。
畢竟這部小說裏男人出場次數跟臉是有關係的,看看裴二就知道了,她一度懷疑他人品也不差,也許就是因爲長得好被女主選做了反派。
不提太子或裴二這種一出生就贏在了起跑線上的,書裏有名有姓的男配最差也得是個清秀模樣吧。
但顯然以前過於富態的三皇子不在這個範圍之內。
沈相宜嘆了口氣,她原以爲自己看過了原著,就能少走一些坑,但沒想到現實遠比書裏複雜的多。
當下她很想拍着大腿,和這書裏的天道好好聊聊。
爲什麼江應憐能知道情節的發展?蘇小姐怎麼就淪落到了土匪寨子裏?原本是配角的三皇子,爲什麼就差在臉上寫着我是主角了呢
沈相宜正暗自嘀咕,突然車簾被掀開,她和蘇小姐都是嚇了一跳。
蘇小姐看清來人的瞬間,瞳孔微張,把頭立刻低了下去。
沈相宜挪了挪身子擋住她的身形,將她身量掩蓋在她身後,鎮定下來,應付起來人道:
“三皇子,您,您有什麼事嗎?”
“沈姑娘,你看我今日知道要同你分別,特意打扮了一番,你看怎麼樣?”
三皇子手中鞭子一打,騎着馬轉了個圈。
“嗯……英俊。”
沈相宜臉色僵硬了下,雖然她並沒有看出他今日的華服與昨日的有什麼不同,但還是想把這尊大神送走,違心誇道。
“有多英俊?”三皇子果然與尋常人不一樣,竟然還追着問。
“就……很英俊。”沈相宜沉重答道。
“果然,我也知道我容貌英俊,沈姑娘莫要爲我的風姿而傾倒,在我走後思念過度傷身。”
車內的沈相宜,蘇小姐:“……”
這要不是他爹是神宗,三皇子這種把天聊死的說話方式,會被人蒙布袋的吧。
終於,裴二看不下去,打馬過來了。
裴二面色不變,眼神定定在她臉上停了兩下,轉頭對三皇子道:
“時辰差不多了。”
三皇子聽到這話,這才收斂了臉上輕浮的神色,他掃了一眼裴二,再把眼神轉到車內的沈相宜身上。
沈相宜渾身一僵,倒不是因爲這眼神有多含情脈脈,依依不捨。
而正相反,這是她頭一次近距離的看三皇子的眼神。
這,這人看衆人的眼神神像是看塊路邊的石頭,或者是腳下的螻蟻,反正就不像是在看個活人。
什麼人會有這樣的眼神她不知道,但原著裏的那個背景板一樣,對江應憐癡心一片的三皇子,絕不應該如此。
“沈姑娘,我送你的簪子怎麼沒戴呢?”
沈相宜怔了下,這纔想起來他說得什麼。
那簪子她原本想着第二天給三皇子送回去,但壽州太守造反,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後,
“太,太貴重了,我這就叫人給您送回去。”
“不用了,小玩意兒,姑娘不喜歡了扔了便是。”
三皇子輕輕一笑,揚起手裏的鞭子似乎要走。
沈相宜心裏面還沒鬆口氣。
卻只見那三皇子鞭子一落下,馬是朝前方跑了,他身子向後一傾,幾乎與她擦面而過。
她瞳孔張大,還沒來得及反應。
只見他壓下身子,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道: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頓時一股寒意從她脊椎骨竄了上來。
只見他跑到遠處,還對回頭對她一笑,瞬間,她汗毛直立,頭髮絲都快炸了起來。
三皇子說這話是幾個意思。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是三皇子識破了她並非裴二的堂妹,說她不應該出現在裴二的身邊?
亦或是……她不該出現在壽州?
還是說不該出現在……在……這本書裏。
“簪子?”
問話在耳邊響起,沈相擡起頭。
樹葉遮擋了些日光,裴二擡着下巴,任那明暗的光打在臉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雖然他表情沒變,她總覺得裴二這會兒心情不大妙。
沈相宜急忙從身後掏出匣子,雙手奉上,
“就,就那天初入太守府,三皇子他,他非要塞給我的,喏,東西就在這兒,要不大人幫我還給三皇子。”
他打馬湊近,接過匣子,打開一看,挑眉嗤笑:
“就這?”
沈相宜一時語塞,他們這些該死的有錢世家子,看看這宮造的手藝,這純金的小蝴蝶,哪點不好了。
不知爲何,裴二眉目反而疏朗了些,瞟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
“三皇子的母妃是敬妃,聖人病重,如今敬妃得寵,朝中不少人眼紅,你不要去招惹他。”
招惹?
她躲都來不及,哪還敢故意招惹三皇子。
沈相宜暗自腹誹,只見裴二扔下話,便又打馬離開了。
一回頭,只見蘇小姐撐着下巴,望着她若有所思。
“怎,怎麼了嗎?”
“倒也有意思。”蘇小姐微微一笑,
“這裴二郎和我父親雖都是霽風朗月的讀書人,但就像……像那鏡中月水中花,總是跟人隔着些什麼,怪讓人不好琢磨的,沈姑娘你不怕這裴二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