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皺了皺眉，“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老大，你一個女生怎麼如此粗心大意，好幾天傷口都不癒合，肯定是感染了。”
“你能不能別囉嗦，我都喫不下飯了。”
“老大，我不說了，我們不能浪費糧食，快點喫完，去醫務室看看。”
顧傾城低下頭，動了動手指，頓時紗布上又溼了一塊。
醫務室。
“同學，你右手的傷口已經感染流膿了。你這樣子胡亂包紮可不行。”
米帝道：“我就說她那樣包不行。”
顧傾城漫不經心嗯了聲，低聲嘟囔道：“我以前都是這樣包的。”又道：“李醫生，那你給我開點消炎藥。”
李醫生想了想道：“先給你作清創處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是怎麼弄的？你傷口裏還有沙粒沒清理乾淨。”
顧傾城漫不經心道：“淘氣摔的。”
李醫生搖了搖頭，也不再問，起身準備工具，忽然笑道：“這可比上次挑水泡要疼多了。”
聽見他的話，顧傾城也勾脣笑了笑，搖搖頭，低聲道：“沒事。”
米帝道：“老大最堅強了，這點小傷口不再話下。”
“你閉嘴。”
就診室的門被推開，幾人望過去。是陌商羽。
顧傾城和他同時怔了怔，又立刻收回視線。
李醫生笑着對陌商羽道：“你等會罷。先給你女朋友處理完傷口，再給你換藥。”
米帝道：“你的手也受傷了？我老大的手也受傷了！你是什麼傷？我老大的傷都感染了！”
“你閉嘴。”顧傾城冷冷的訓道。
生理鹽水沖洗傷口的疼痛讓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陌商羽站在門口附近，看着屋裏的畫面。他手上的紗布纏得整整齊齊，他把手收進褲袋裏，沒回答米帝的話。
李醫生第二遍清理創口的時候，顧傾城突然擡頭道：“李醫生，我不是他女朋友。”
李醫生怔了怔，笑道：“已經不是了嗎？你們年輕人，搞不懂。”
“以前也不是。人家有女朋友。我當時跟你開玩笑呢。”
李醫生擡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陌商羽，笑道：“我看你倆挺般配的。行了，我來教你怎麼正確的纏紗布。”
李醫生耐心的說了一堆，顧傾城連連點頭。“李醫生，我都記住了。我真記住了！麻煩你了！那我先走了，期待下次見面！”
“別，我可不想再見到你了。”
顧傾城笑着起身，路過門口的時候，她察覺到陌商羽沒有看她。兩人擦肩而過，自始至終連個招呼也沒打。
第二日中午，顧傾城和米帝坐公交去文麗家。
剛進小區，就看到她家樓下圍了一羣人，指指點點說得好不熱鬧。兩人湊近，纔看到她家那單元門口通紅一片，單元門口還擺了兩隻金光閃閃白燦燦的花圈，地上殘留着雞蛋液，看來有人打掃過了，但是沒打掃徹底。
衆目睽睽之下，兩人竟然都不敢進單元門了，生怕引來不必要的關注。可是幾個大媽還是注意到了他們，上下打量着，一會走上前道：“你們是來……扔雞蛋的？”
米帝連忙擺手。顧傾城道：“我們來找人。”
那大媽卻不信，癟嘴打量了一陣，道：“像你們這樣的我可看見好幾撥了。說不定你包裏裝着什麼呢。要是有雞蛋，你給我，晚上沒人了我幫你扔！”
顧傾城一驚，擺手道，“我們真不扔雞蛋。”
見她們真不扔，那大媽又道：“你們找誰啊？這樓裏的我都認識。”
米帝瞄了顧傾城一樣，低頭不敢吭聲。
顧傾城面不改色道：“我們找文麗。我跟她在一塊打工，她突然辭職了，我把她東西給她送過來。”
“哦，這麼回事啊。那你們不用上去了，文麗早被他媽攆出去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鬼混。”
旁邊一個大媽立刻接話道：“養的都是什麼女兒啊，真是沒臉見人。”
顧傾城沒吭聲，打電話給文麗，無人接聽。米帝緊張道：“老大，還打不通嗎？咱們現在怎麼辦。”
“來都來了，上去問問。”
兩人穿過花圈，走進了單元樓。上了幾層樓，米帝看到一家門口堆着一堆雜物，指了指，“這就是她家吧？”
顧傾城皺着眉頭審視那堆東西，一張通知書漏了半邊，混在一摞灰塵僕僕的書裏，“是。”
她蹲下身子，把通知書抽了出來，扶去塵灰，小心翼翼裝進了揹包。
顧傾城走近門，門裏傳來上次聽過的噼裏啪啦的聲音。她放下準備敲門的手，轉身道：“咱們走吧。”
顧傾城給文麗微信發消息，她沒有回。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老大，什麼人才會給別人送花圈？還特地找到她們家，大老遠來扔雞蛋？”
“我不知道。”
下了公交站，“老大，咱們喫完飯再回去吧。”
“沒胃口。你自己喫吧。”
“老大，那我給你帶點回去。”
顧傾城擺了擺手，米帝鑽進了一家小飯館。顧傾城轉到人體研究部，卻沒有進去。直接繞到活動室後面的草地上，那後面是幾件破敗的倉庫，頭頂是碩大的梧桐樹。
她放下揹包，打開看到裏面紫色的信卡和通知書，驀的，耳邊響起了文麗的話：“我姐不喜歡別人動她東西。”她重新拉上拉鍊，靠着梧桐樹白灰相交的粗大樹幹，穿過層層疊疊的碩大枝丫，望着樹頂上的光亮。
恍惚間，她看到一個小女孩被踢出家門，背後粗厲的聲音叫罵着滾出去，那女孩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順着山路跌跌撞撞，不知道該走向何方。
“你去哪裏。”一個低沉的童音從山坡上響起。
“你也被趕出來了？”小女孩問。
那男孩沉默不語。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顧傾城向聲音方向望去。“你怎麼來了。”
雲翳少見的沒說話，走到她身邊，順勢坐了下來。拉過她的手，低聲道：“我不該來嗎。”他掀開眼眸，認真的看着顧傾城，笑道：“我找了你兩天。學姐，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嗎？”
顧傾城移開視線。看清風略過草地。“雲翳，去愛別人吧，我不值得。”
“學姐，我還沒說完呢。我想告訴你，最喜歡的遊戲就是捉迷藏，我最愛當鬼，去抓人。”雲翳輕輕把她的兩隻纏着紗布的手捧在手心，“所以，我和學姐，是絕配。”
顧傾城轉過頭，看着他一貫的笑臉。擡起手，手指撥亂他細碎的頭髮。
熾白的陽光從樹的縫隙間滾滾跌落，讓她們的臉龐明暗交錯，明媚又哀傷。
雲翳捧起雙手，手心裏是顧傾城的雙手，他仔細的親吻了一遍，“學姐，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下次，我會很快找到你。”
看着他波光粼粼的鹿眼，顧傾城冰封的心開始融化。
“嗡嗡”。
信息的聲音扯回她飛遠的心緒，她拿起手機，看到陌商羽發來的消息。“你什麼時候有時間，還你東西。”
顧傾城想了想，“什麼東西”
陌商羽發過來一張“戀愛通關寶典”的照片。“這本書。”
顧傾城纔想起來，她確實送過他這本書，“不用還送你的”
對方遲遲沒發過來消息。顧傾城見他沒動靜，剛放下手機，他又發來消息，“我不習慣欠別人東西。”
顧傾城怔了怔，回覆道：“好你讓徐言希帶到教室”
對面又沒了動靜。
雲翳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瞄了幾眼聊天對話。纏上來道：“學姐，我幫你去拿書。我們一個宿舍樓，學長住五樓嘛。我知道。”
顧傾城掃了眼對話框，收起手機，“好。”
男生宿舍。
陌商羽坐在椅子上，盯着對話框，薄脣抿成一條線。
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時不時造訪的疼痛，他感到胸膛又多了一股無名之火，燒得自己煩躁難耐。他扯了扯領帶，領口被撕開，露出精緻雪白的鎖骨骨線。
宿舍門被推開，徐言希走進來。
“莫玲玲又給你買點心了，我給我們宿舍的狼分了。可是，這也不是解決辦法啊。她隔三差五來這麼一出，煩死我了。”
“她昨天找你幹什麼。”
“她啊。她好像在調查什麼up主的事件。還挺恐怖的。她要找的那個人是個死人。”
陌商羽眼神微微泛起波瀾，垂眸道：“她會害怕。”
“顧老大，害怕？小羽，你可太不瞭解她了，她跟屍體睡一個房間都能打呼嚕。鬼見了她都得繞着走。”
陌商羽緊了緊手指，嚴肅道：“你不要對她說這種話。”
“什麼話。”
“屍體。鬼。”
“哦。”徐言希撓了撓頭，“……小羽，你對她還沒死心哪？”
他把視線移到一邊，淡淡道：“隨便問問。”
徐言希摸着下巴沉思半晌，嘆息一聲，“問世間情爲何物，哎，直教鐵樹開花情根深種。你放心，不論是挖牆角還是第三者插足，我肯定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