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到不省人事的梁晚吟瞬間紅了眼,衝上前來。

    “姓曲的,你對小丫頭做了什麼!”薛武仁大吼着一把揪起對方的衣領,作勢就要揮拳,曲流殤見此依舊面不改色地說道。

    “等你把我打完,她估計就沒命了。”

    話音剛落,拳頭硬生生停在距離鼻尖一寸的地方,薛武仁憤憤地把手撒開,轉而對着旁邊的大樹開始發泄怒火,直接把樹幹打穿一個洞。

    曲流殤掃了一眼怒火中燒的衆人,轉身迎上一道冰冷的目光,那個身患啞疾的男孩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挑了挑眉直接略過對方,對自己徒弟說道“先把她扶到藥浴室。”

    徐思邈應聲說好,揹着女孩一路來到藥浴室,鏢局的人緊緊跟在他身後,生怕對方再搞出什麼幺蛾子。

    將梁晚吟輕輕放到牀上後徐思邈轉身向門外走去,剛跨出門口就看到曲流殤領着兩個藥谷女弟子朝這邊走來。

    其身上還揹着滿滿一竹簍的藥草,藥草樣子很是獨特,莖葉整體呈透明色,開出的花朵卻是純白的。

    徐思邈見此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雪茗草!師傅,你這是?”

    曲流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徑直走到他身邊拋下一句。

    “先進去再說。”

    四人進屋後,將門直接合上,婉拒了想要一起進去的鏢局衆人。

    兩個女弟子將梁晚吟從牀上扶到屏風後面,小心翼翼地脫下她身上的衣服,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皆是嚇得不輕。

    隨後把她放到一個木桶之中,倒入熱水,然後按照曲流殤的指示,將各種藥草依數加入水中,很快桶內的水就變了綠色,整個房間充斥着濃郁的藥香。

    在藥力的作用下,梁晚吟逐漸恢復意識,她隱隱感覺到有數股暖流通過傷口瘋狂涌入自己體內。

    緊接着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着寸縷地泡在水裏,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想要開口說話都沒有半分力氣,旁邊兩個女弟子見她醒過來驚喜不已,趕忙向曲流殤彙報情況。

    聽到對方甦醒的消息,徐思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即突然想起剛纔的事,有些不解地問道“師傅,爲何突然要用到雪茗草,這藥草培育難度極大,且每十年纔開一次花,想要緩解黑風蟲的毒性用雨後春不就好了。”

    面對徒弟的疑惑,曲流殤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緊不慢地開口“黑風蟲雖有毒,但卻是洗經伐髓的奇藥,只是大多數人的經脈往往都很脆弱,經不起長時間的折騰,可如果搭配鞏固經脈的雪茗草,藥效怕是會成倍的增長。”

    徐思邈看到師傅眼底的熾熱,頗有些無奈,雖然這麼多年他深知對方做事必有分寸,但每每見其對研製新藥的癡迷還是會嚇一跳。

    兩人說着說着,另一邊的梁晚吟突感噁心,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身體的疼痛隨着這口黑血吐出逐漸消退,緊接着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竟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三個時辰過後,她的臉色變得紅潤了些,不再像剛來時那樣難看,梁晚吟擡起手發現自己的傷口正在急速癒合,傷口之外的皮膚還比以往光滑嫩白許多,但桶裏的藥汁卻變得污濁不堪,隱隱發黑。

    曲流殤聽着女弟子的實時彙報,見試驗成功心情大好,另外交代了幾句便起身離開。

    在外頭焦急等待的鏢局衆人看到門被打開,立馬全部圍了上來。

    曲流觴見此輕笑着說了一句“她沒事了。”

    話音剛落,薛武仁直接揮拳把他打趴在地,揪着對方的衣領怒吼道。

    “要不是爲了小丫頭,老子纔不會忍到現在,不打你難消我心頭之恨!”說完就要揮出第二拳。

    “住手!”徐思邈趕忙上前阻止對方,奈何力氣相差巨大,直接被甩飛,重重地撞到牆上,霎時間氣血翻涌,嘴角滲出鮮血。

    因爲沒人阻止,躺在地上的曲流觴又硬生生捱了一拳。

    聽到外頭的打鬥聲,梁晚吟頓感不妙,趕忙出聲大喊“前輩,我沒事!”因爲長時間不說話,聲音有點沙啞。

    薛武仁聞言立馬停手,怒氣瞬消,眼中閃過一道喜色,朝着房門說道“小丫頭,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前輩,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今日我這藥湯怕是還要泡上好一會,明日你們再來看我如何?”

    “好好好,我們先回去,明日再來看你!”薛武仁笑着點頭答應,一轉身看到曲流殤瞬間變臉,怒氣滿滿地指着對方鼻子威脅。

    “既然我們已經守了規矩,小風的病你若是治不好,我下一次絕不會手軟。”緊接着帶着鏢局的人返回四海堂,準備先把那些貨裝上車再說。

    徐思邈掙扎着爬起來,趕到自己師傅身邊,將其扶到座位上,又連忙塞了顆丹藥到他嘴裏。

    看到對方的臉腫得老高,像充了氣似的鼓鼓囊囊,他心裏是又氣又心疼。

    曲流殤武功雖不強,但基本的自保沒有半點問題。

    可徐思邈能看得出自己師傅剛纔連半點躲避的求生欲都沒有,相當於就是直接湊上去讓人打。

    “師傅,你爲什麼不躲,爲什麼不解釋啊?”

    曲流殤聞言毫不在意地說了一句“沒必要,我的確是故意讓那個小姑娘接觸黑風蟲的,想要試驗一下兩種藥搭配起來的效果,另外爲了把藥效發揮最大,還多讓她咬了一會,讓他們揍幾拳也不冤。”

    如此直白的自我反省,讓徐思邈不禁想感嘆一句,不愧是江湖人送外號“藥瘋子”的曲流觴。

    屋內的梁晚吟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想到懸崖上自己被黑蟲圍攻的場景,差點就以爲要嗝屁了,着實氣得牙癢癢。

    但好在自己福大命大,且經此一遭似乎還獲得什麼不錯的機緣,整個人脫胎換骨煥然一新。

    想到這,她倒也沒那麼生氣了,隨後扭過頭來詢問旁邊的女弟子這藥湯還需要泡多久,聽到還需要兩個時辰,小臉瞬間耷拉下來。

    兩個時辰過後,梁晚吟終於得以從藥湯中脫困,躺到軟和的牀榻上,不一會的時間便陷入沉睡,一夜好眠。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睜開眼睛,起身坐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忽地發現疼痛已完全消除,整個人除了有點軟綿綿使不上力氣,倒也和平常無異。

    梁晚吟下牀剛想穿衣服,隨即猛然反應過來原來的衣服早已被那些石頭樹枝劃得破破爛爛,根本沒法穿了。

    無奈之下,她只好在房間裏來回閒逛,看到角落處有個架子,上面滿是各種瓶瓶罐罐,隨即生出幾分興趣。

    來到架子前,從上往下一一看去,在掃到最後一層的時候,梁晚吟突然愣住,發現這一層的瓶子與其他瓶並不相同,塞子是黑色的,上面還有一點硃砂紅。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經過一番思索,她忽地想起這瓶子跟李子夜的那些毒藥瓶標誌完全一樣。

    梁晚吟見此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她沒想到兜兜轉轉自己竟真的見到了這位鬼才,不由得感嘆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緊接着響起一道輕柔的女聲。

    “姑娘,你醒了嗎?”

    梁晚吟認出這個聲音是昨日女弟子的其中一個,便讓她直接進來了。

    對方從食盒裏拿出幾道菜放到桌上,緊接着又從另一個盒子裏拿出一套雪白色的衣服放到牀邊,輕聲開口。

    “姑娘,這是爲你準備的午膳,還有衣服,我根據你的身型選了件差不多的,等會你可以試試。”

    梁晚吟雙手抱拳謝過對方的好意,緊接着坐到位子上開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昨夜的晚飯還有今日的早飯她都沒喫,肚子早已空空如也。

    女弟子見她喫得很香,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覺得很是可愛,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隨後突然想到什麼,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趕忙說道“哦對了,剛纔你們鏢局的人來找過你,但發現你還在睡覺後便又走了。”

    梁晚吟聞言擡起頭,將嘴裏的食物咕咚嚥下,回了一句“那我等會自己去找他們吧。”

    用完午膳後,她走到牀邊拿起那件衣服換上,發覺其材質絲滑透氣,顏色雖是純白,但樣式卻很是別緻,層層疊疊的裙襬隨着動作輕輕飄動,猶如飛舞的蝴蝶。

    “姑娘,你穿這身可真好看!”聽到女弟子不加掩飾的大聲誇獎,梁晚吟難得的害羞紅了臉,隨即匆匆與其告別,出發去找薛武仁他們。

    根據來時的記憶穿過幾條小路,來到四海堂,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鏢局的人應該會在此。

    果然,還沒到門口,梁晚吟就聽到裏面傳來薛武仁的聲音。

    “要不是看在小丫頭的份上,昨日我肯定不會就這麼輕饒他!”

    旁邊一個資歷較老的鏢師聞言出聲提醒“要我說,三當家啊你也是有點衝動了,曲流殤再怎麼說也是藥谷谷主,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但不知有多少人求着想要巴結他呢,萬一他懷恨在心,日後牽怒鏢局可就不好了。”

    聽到這話,薛武仁越發生氣,當即猛拍桌子,大聲斥責“虧你還是我們玄天鏢局的人,怎麼如此膽小,他要是敢來,我就再讓他嚐嚐我的拳頭!”

    “怎麼就變成我膽小了,我也是出於大局着想好嘛!”

    ……

    聽到裏頭激烈的爭吵聲,梁晚吟趕忙加快腳步跑進四海堂。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