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神心裏罵着。
還是春風裏好啊!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有暖有冷,但總是有溫暖人心的一點嚮往。
因爲有相逢在,
所以不必在乎暖或者冷。
那都是必須經過的,
所以才叫一年四季。
此時的小山神,一身買賣人的打扮。
身上穿着大商的衣袍,頭裹棉布,臉上依舊絡腮鬍子,大大的眼睛似乎已經小了一圈。
看着自己身後十幾倆馬車。
那都是些礦石,山貨。
依靠着自己山神的角色?
山神苦笑了一聲。
如今的天下,真的不同往日。
那些有朝廷勒封的,不管山神土地還是江水湖泊神,都他們的那麼拽?
話說老子也是曾經的山神啊?
是比你們早千年的啊!
他也不管此時的山神水神是不是比他年歲還大?
小山神不再胡思亂想,心想總算弄到了一張通關憑證。
老子現在是去北面做買賣的。
還有,很重要的。
大商與大夏之間的互通,就前面那條百里通道,禁止修行之人八境之上過去,南北一樣。
好歹自己這個僞九境,應該那些照妖現神的法寶看不出的。
呸!
山神吐了口唾沫,看個毛啊?
自己本就是那樣,還怕個雞毛?
小山神自己罵了自己一聲。
只是想着酒葫蘆裏的那位祖宗。
哎啊!
這許多日子了,除了酒就是酒,沒有一絲記憶。
還是就是另一個靈魂?
我是不是應該讓她的無形去找個合適的身體?
不然?就一直這樣?
算了,還是到了那個“梧桐山”之後再看吧。
是不是那裏有她的什麼記憶?
或是相逢有什麼後手?
總之先想辦法去了再說。
小山神忽然有種想法,實在不行,那就……
不敢再想,過個十年再說吧。
“山神老爺爺,你說咱倆也是老相逢了,這是要去哪裏啊?怎麼我總覺得有些……好像是長大了的感覺?是不是酒喝的多了,就會茁壯成長?”
小山神罵道:
“沒有絲毫意義,只是徒得一個酒鬼,還是個母的?相逢啊,您這次是不是算無遺策有點飄啊?”
懷裏酒葫蘆發出一聲:
“怎麼又是相逢?臭老頭子,相逢到底是個什麼鬼?你能不能說清楚?”
山神不再說話,閉上眼睛,想着怎樣能夠乾淨利索的去往大夏!
———
———
一個金色小人兒,依舊在空中,地上,樹林樹叢山水間中穿梭。
不知東南西北,不知冷暖寒熱。
只是不論怎樣跑遍東西南北,依舊在十萬大山之間穿行。
只是它自己不知而已!
———
———
秋風蕭瑟,枯葉漫天。
那個山水少年郎,十二歲的年紀,個子沒有多高,卻是背後背了一個長條包袱。
那是一把劍,李尋的劍。
山水心裏苦笑着。
想要立起兩座墳?一個李尋,一個李素素?
可笑。
就連衣冠墳地都是沒有一絲意義。
因爲什麼都沒有留下,
所以都不是什麼事了。
只留下心裏一些過往,一些懷念,一點容顏,一點相思而已。
老子心裏有,勝過一切表面。
山水揹着李尋留下的那把劍,快要與他身高差不多了。
無所謂,拿自己的衣袍包了就行。
這也是一種紀念啊!
只可惜阿媽沒有留下一些啊!
山水摸着胸間那條項墜,想起最後的那抹容顏。
有種溫暖,有種悲哀。
有些嚮往,有些可惜。
可惜的是,
怎麼到了那時,才覺得溫暖?
怎麼就那樣一點時刻,才知道生命的重要?
好多沒有說的話,沒有做的事,不是我不說不做,只是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時光卻那樣急匆匆,
就讓我成爲一個沒有作爲的不孝子?
山水想哭,卻是笑了。
哭是因爲沒有機會,再沒有機會做的孝順事。
笑是因爲有了這樣,我纔會努力去做一些該做的事。
您們的心願!
山水想着這些,看着周圍天高氣爽。
自己已經獨自走了三個月了。
除了身後揹着的大劍包袱。
自己手中有把自己做的弓箭。
餓了,打獵。
去附近的小鎮,用打獵的獵物換些喫食銀兩還有,酒。
十二歲的年紀,就這麼幾個月?已經學會了喝酒。
爲什麼?
借酒消愁愁更愁?
酒入愁腸還是愁?
還是不知怎樣的原因,就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所以山水現在在想:
阿孃李素素,阿爹令狐山河,是不是都是酒鬼?
還是有個不知名的影子,總在夢中夢着。
不知道是誰?
還有些山川大地,無數人影,對着自己,磕頭跪拜。
好像我山水是那神仙?
都在燒香拜佛拜我山水?
那種感覺,着實真實。
山水猛然一驚,坐起身子。
一道身影撲面而來。
他現在也是三境修爲巔峯,可此時襲來之物,像是一個精魅,根本無視他,只是爲了一個到嘴的食物。
山水猛的躍到一旁,那個影子依舊跟隨。
山水無法躲避,猛一轉身。
身後那道影子忽然停頓,嚎叫一聲,遁入遠處。
山水慢慢轉身,一臉朦朧?難道是?
他想到了身後李尋那把劍!
沒有驚喜,沒有恐懼。
只是緊了緊身上的那把劍,摸了摸胸口那條項墜。
山水繼續走向遠方,那個西北邊的邊城。
一路都在山間行走,偶爾去山下換些喫喝酒水。
也不知爲什麼,他就是不太喜歡那些熱鬧的人間。
總覺得有些煩人,不如這山水之間,清靜安詳平和,但是有時卻又無可奈何。
因爲山間總不會養育一個人間的凡人啊!
兜兜轉轉,日月輪換。
山水就在那裏的那一天,一座不知名的山裏,用自己做的弓箭,追逐一個不知道什麼名稱的獵物。
是動物?還是精魅?
總之就在那時,從一座高峯摔下了去。
動物不見,自己憑藉着一點修爲,竟是落下幾百丈,藉着山石草木涯邊生,自己努力去躲閃。
才掉入一處山澗水。
喝了老大的幾口水,嗆了數次的嗓子眼,才用力一點水中地,從水中躍起,飛落岸邊。
原來只有不到自己身高的山澗水啊!
山水咳嗽幾聲坐了起來,猛一甩頭甩去水漬,搖頭晃腦看着周圍。
四處環山,頭頂有天。
顯然是一個盆地,而這山澗水,則是從百丈高的不知處倒瀉。
自己坐在一片綠色茵茵的草地間,身前是一條小溪,不知流向何處。
山水心想,自己的名字還是很好的。
山水山水,而自己就身處山水之間,周圍有山有水,有青山綠水,而自己又是青衫這……
怎麼這樣詩意?
摸了摸胸口項墜,還在。
扶了扶背後布條,也在。
山水吁了口氣,
這應該就叫人生的際遇,往往從一處落與另處。
往往從歡喜跌入悲哀。
又或者是絕處逢生,或是向死而生?
山水有點覺得自己的學問還是有一點的,隨心一想,便出口成章。
有點真實的佩服自己。
卻沒有想到怎樣去出去,這個四面環山的盆地。
三境修爲?
何以御風遠遊腳踩大劍?
總之能下來就有辦法上去,不是嗎?
這時忽然有個聲音響起:
“你是人還是妖怪?從實招來?否則姑奶奶的手中物……哼!都懶得與你說出名諱啊!”
山水一個頭大加翻身。
扭頭一看,
一個七八歲的黑炭面容,頭髮有些像雞窩,可是還有兩根麻花辮的“人”?
坐在一塊石頭之上。
眼睛不小,烏溜溜的轉着。
手裏抓着一塊水中石頭,對着自己。
一臉恐懼夾着牛逼又帶着絲弱弱的緊張。
在石頭下水裏面的倒影,
真的,
有種滑稽可笑,心驚膽戰,可又有些不敢不信的樣子。
山水就這樣的看着想着。
一不留神就舉起了手中弓箭,搭弓上箭。
“來者何人?何方妖孽?”
那雙大眼睛露着害怕,帶着些許奇怪的神色。
直接扔掉手中東西,嬉皮笑臉:
“大俠你好,我就是個瘸子丫頭,什麼都不知道的!”
一個十二歲的落魄少年,搭弓摘箭。
一個七八歲的黑麪女娃,舉手投降。
就這樣,頭頂的天空,四周的山水,
天空明亮。
山水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