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令 >第54章 兵不厭詐
    “這一二我能理解,可分清敵我有何困難的?哪個傻子還不知道與自己打鬥的敵人是誰啊?”周雨丞道。

    齊潯沒有直接回答周雨丞這一問題,而是反問:“周兄,現在可有感覺任何不適?”

    周雨丞搖了搖頭。

    齊潯又指着水中慌亂散去的魚兒,問:“那你看這些魚兒呢?”

    周雨丞摸着下巴,說:“似乎很痛苦。”

    齊潯解釋道:“這便是分清敵我。聲音每個人都聽得見,倘若不分敵我,便會傷及己方。而這種分敵我,卻不僅僅靠演奏之人眼睛區分,它需要極爲強大的意識來引導音律攻擊自己需要攻擊的人。善者聽之,如沐春風,惡者聽之,如臨深淵。樂吟術極爲耗神,這也是爲什麼鮮少有人修煉的原因之一。”

    周雨丞瞭然,旋即又問:“聽起來倒是挺厲害,但如果壞人是個聾子,或者他掩耳不聽,這樂吟不就沒有用武之地了嗎?”

    齊潯搖頭道:“非也。修行樂吟境界高超者,哪怕敵人聽不見任何聲音,那音律照樣能以另一種方式傳入敵人體內,避無可避。”

    末了,他又將目光放在船艙門上,對着門後那一抹白色身影嘆道:“也不知宿兄的樂吟修煉到何種程度了。”

    音樂戛然而止,水面上幾乎已看不到一條魚。宿傾剛剛收起誅星,便有一物體從水中以極快的速度飛出,攻向宿傾。

    宿傾眼神一凜,側身避開了那妖物的攻擊。再看甲板上,儼然多了一個人——餘錦!

    “好生厲害的樂吟術,不過也只對那些沒用的小魚有些影響,於我而言,”餘錦掏了掏耳朵,說:“不過是難聽的笛聲罷了。”

    宿傾不怒,彬彬有禮地說:“抱歉,宿某才疏學淺,這樂吟術修煉起來實屬不易,宿某盡力了。”

    餘錦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不痛不癢,反倒還跟他道起歉來,實在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他看了一眼被纏得分身乏術的阿禾,說:“我已經打算帶着她離開,尋個地方隱世,不再參與世間紛擾,你們又何必對我們糾纏不休?”

    “倘若這隱世計劃在你們殺人之前,我一定支持你們,但如今,水雲湖上的受害者不能白死,小蕎的傷也不能白受。”

    “既然如此,動手吧!”說罷,餘錦朝宿傾攻擊而去。

    阿禾知道辛棠蕎左肩有傷,是故專攻其左肩,幾個回合下來,辛棠蕎的傷口儼然開始滲血,將那粉色長裙染紅了一片。

    “辛姑娘,小心!”邵念真囑咐道。

    辛棠蕎側眸看了看左肩的傷,不屑道:“放心,我沒事,今天我非把這野味拿來涼拌不可!”

    周雨丞明顯看見辛棠蕎傷口裂開流了血,便道:“我可憐的蕎麥,來到這破地方受了多少傷了啊?不行,我不能在這裏什麼也不做,我得想想辦法。”

    周雨丞站起身來,在船艙裏來回跑,從窗戶裏查探外面的情況,腦子不停思索着各種解決辦法。

    忽然,他將目光鎖定在那些依舊漂浮在水面上的破碎海菜花,似乎抓到了什麼,待他努力去想,又得不出個結論。

    阿禾一條鋒利的黑藤又朝辛棠蕎刺去,邵念真眼疾手快,一道劍風將那黑藤劈斷,而她自己則因此被另一條黑藤纏住了腳踝。她欲用劍斬斷,卻很快又被纏住了雙臂,整個人呈大字型被綁在半空中。

    “邵姑娘!”

    “我能應付,別管我!”

    說着,邵念真自體內爆發一股靈力,竟直接將那黑藤震斷了。辛棠蕎見狀鬆了一口氣,也心知與這些黑藤糾纏不休害的將是她們自己,必須想辦法越過黑藤,直搗黃龍,殺死阿禾。

    她迅速思考,很快便計上心來。

    周雨丞卡在方纔的思維裏好半天,方終於抓住了重點。他問齊潯:“蕎麥說那女妖是這海菜花修煉而成的,對不對?”

    齊潯點了點頭,不解地看着他。

    周雨丞便又問:“如果切斷根源,那這女妖是不是就不能爲虎作倀了?”

    齊潯是個聰明人,當即便明白了周雨丞所指何意,但旋即又想到另一個事實,便道:“切斷根源危險萬分。”

    周雨丞道:“顧不得那麼多了,蕎麥不是那女妖的對手,如此下去只會落敗。”

    齊潯點了點頭,堅定道:“周兄所言極是,我二人必不能在此坐以待斃。”說着,他拿出兩種藥丸,遞給周雨丞,又道:“黑者隱藏氣息,紅者延長閉氣時間。”

    周雨丞接過來一口就吞了下去,齊潯也喫下同樣兩顆藥,兩人相視無言,從無人察覺的一邊窗戶悄然下了水。

    誅星雖只是一根笛子,但在宿傾手裏卻有了利劍之感。幾招下來,餘錦被誅星刺得渾身是血,而那誅星卻滴血不沾,看起來依舊乾淨明亮,不惹塵埃。

    餘錦眼神極爲兇狠,對身上的傷不屑一顧。但見他身上開始生出鱗片,並以極快的速度覆蓋他整個身體,衣物之下,盡顯怪異。

    “陸地上打不過你,可這水上,卻是我的地盤!”餘錦惡狠狠地說道。

    宿傾不顯慌張,雲淡風輕地說:“竟是條鯉魚精,如此看來,這打鬥場地確實於你有利。”

    “既是知道,何不跪地求饒,我許能留你一條全屍!”

    “求饒?”宿傾像是聽了一個笑話那般兀自輕笑起來,末了又道:“於你有利可不代表我會甘拜下風。”

    餘錦冷冷一笑,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宿傾攻去。他每走一步,甲板便破裂一分,走到宿傾面前時,那甲板已經裂出了一個大洞。他一記重拳攻向宿傾,揮過時甚至能聽到呼嘯的風聲,若是被打中,不死也殘。

    宿傾卻以誅星之力抵擋下來,兩者碰撞,發出巨響。餘錦惱怒,翻手之際,掌心浮現無數魚鱗,他手輕微一震,魚鱗飛出,往宿傾攻去。

    無數魚鱗猶如細小的利刃襲向宿傾,宿傾將誅星擋在身前,形成一道透明的結界,魚鱗打在其上,濺起火花。再看魚鱗落下之地,滿目瘡痍,船舷破裂,艙門應聲倒下。

    宿傾只是一瞥,便發現周雨丞二人不在船艙之內,心下有惑,卻又沒有機會查探。

    待魚鱗悉數落地後,宿傾飛身上得船艙之頂,一襲白衣,堪比仙人。餘錦也不甘落後,亦上得艙頂,落地時將那屋頂踩得塌陷了半分。

    辛棠蕎這邊,黑藤似乎能無限延長,無限生長,這便成了阿禾最好的保護傘。

    “不打了不打了!”辛棠蕎忽然嚷嚷道,阿禾卻充耳不聞,繼續朝她攻擊。辛棠蕎又道:“等一下!暫停暫停!”

    阿禾想來是有些奇怪辛棠蕎這行爲的,在打鬥中突然停手,也是聞所未聞。許是出於好奇,又許是勝券在握,阿禾當真停了手,將那些瘮人的黑藤收回,問:“你這是認輸了?”

    辛棠蕎噘着嘴,一臉不滿地將璧明御於腳下,以使自己不至於跌入湖水之中。待站定身形,她方說:“跟你打架沒意思啊!你一直用這個黑藤做掩護,打來打去滿眼都是它們,有什麼意思?”

    “那隻能說明你技不如人。”

    辛棠蕎指了指自己額際的印記,問:“你猜猜這是什麼?”

    阿禾道:“華遙神使殿的修徒賽參賽印記。”

    “你也知道這是參賽印記而非神使徽啊?我現在連個神使都不是,你說我的修爲能有多好?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唄,反正今天這架我不打了。”

    阿禾冷笑:“不打便束手就擒吧,省得我浪費力氣。”

    辛棠蕎雙手合十哀求道:“好姐姐,你就不能放過我嗎?你看你長得那麼美,心地一定也很美,對吧?”

    “放過你?”阿禾說着,將目光放在湖面飄蕩的海菜花上,說:“那這些花不就白死了?”

    “我再給你種回來如何?”辛棠蕎做作地眨巴着眼睛。

    “我當以爲你是個有骨氣之人,不承想,也這般貪生怕死。”

    “骨氣能當飯喫嗎?骨氣能救我的命嗎?不,它只會要了我的命!嘿嘿,姐姐,其實我挺喜歡海菜花的,都是我的錯,一時鬼迷心竅前來招惹你,我錯了還不行嘛?”

    “可是現在才知道後悔,晚了!”

    辛棠蕎原本討好的表情忽然變得詭譎,她嘴角微微上揚,笑得令人發寒。她道:“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

    話音剛落,一把利劍自阿禾背後貫穿她的心臟。阿禾有些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從自己胸口冒出來的帶血寒劍,半晌纔對辛棠蕎吐出一個字:“你……”

    辛棠蕎頗爲得意地說:“兵不厭詐,姐姐,聽過沒有?”

    原來,辛棠蕎假意向阿禾認輸求饒,不過是爲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以便悄然設下陷阱。

    她這一招便是最初從師陌那裏學來的影滄劍法,師陌那時對她說影滄主守,邊守邊攻,以守爲攻是良策。

    辛棠蕎踩在腳底的不過是璧明劍的一個分身,阿禾上當,落入陷阱,終究是被璧明刺入心臟。

    可阿禾卻並未顯露絕望之色,辛棠蕎與邵念真相視無語,想來都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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