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令 >第75章 諄訓闌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他想替自己辯解,卻發現怎麼也編不下去了,最後只好說:“算了,你要淋雨就淋吧,小爺我今天捨命陪君子,但是我告訴你啊,我明天要是感冒了你可得負責!”

    “負責?自然是要負責的,你今後要我如何對你負責都可以。”

    周雨丞怎麼覺得夏之秋這話中有話,聽起來很是怪異呢?算了,明天再找他問個究竟吧。

    雨幾乎停了,周雨丞還呆呆地被夏之秋抱着,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升上來,不由暗罵自己不分好歹,花心成性。

    爲了掩飾自己這種不正常的想法,他道:“小秋秋,雨都停了,我們回去吧。”

    夏之秋這才終於鬆開了他。不知爲何,周雨丞在那一剎那感覺平常的夏之秋又回來了,單純無辜,瘦小羸弱。

    “回去吧。”夏之秋轉過身,率先邁開步子往前走。

    周雨丞看着那瘦弱的背影,實在沒辦法跟方纔那壓迫感十足的人聯繫起來。他追了上去,換做往常,他一定會將手搭在夏之秋肩膀上,並且沒心沒肺地問他一句方纔那是怎麼回事,但如今,他卻沒了這個勇氣。

    一路無言,直到夏之秋將他送回房間,他才驚覺自己神遊得太遠。

    “洗個熱水澡便睡吧。”夏之秋囑咐着,又看了他兩眼,這才離去。

    周雨丞看着夏之秋的背影,一直目送着他步入拐角,再也瞧不見了,方嘆了口氣,將房門關上。

    而夏之秋一回到房間,便卸下那些令人抓狂的僞裝。夏之秋是羸弱的,單純無辜,讓人心生保護之慾。

    但夏遺卻不一樣。他的強大早在九州時便初露頭角,當初爲了完成任務,他從中淵到九州。在那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他遇上了他,以一隻流浪貓的形態。

    他曾告訴過周雨丞:“周雨丞,你聽好,我是中淵夏遺,字之秋。”

    但後來,他又不得不將他的記憶封印。這是何等的糾結痛苦,偏偏被偏愛之人肆意妄爲,按照他以往的脾氣,他必然早將他……算了,對待周雨丞,他必須收斂他的脾氣。

    辛棠蕎與邵念真二人喝了許多酒,宴蕭也不例外。酒到興頭時,辛棠蕎乾脆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一根雞腿當話筒,笑靨如花地說:“我給你們唱一首歌吧,嘿嘿,仔細聽哦。”

    她唱起了《村行》,這首陪伴她二十餘年的古詩,這首寄託她思親的歌謠。

    只是聽了兩遍,邵念真便記下了音律,跟着她唱道:“棠梨葉落胭脂色,蕎麥花開白雪香……”

    宴蕭心道:原來你的名字是這麼來的啊?真是繞樑之音,如聞天籟。

    宿傾始終靜靜坐在位子上看辛棠蕎胡鬧,眼神一刻也未曾從她身上挪開過。

    辛棠蕎乾脆扔下酒杯,直接端起酒壺,對着亭外那逐漸小去的夜雨,道:“敬我的家鄉,敬我的過去,也敬我的未來!從現在開始,我,辛棠蕎,是一個新的辛棠蕎!將來我必定修道成仙,榮歸故里!”

    她仰頭豪放地飲酒,就像她曾在電視上看見過的俠客那般。可剛喝了兩口,酒壺便被一隻手奪下。

    她面有慍色地看着奪她酒壺的宿傾,伸手又要去將酒壺搶回來。宿傾不給,反倒自己仰頭長飲,直到將那酒壺裏的酒悉數倒入自己口中,這才作罷。

    宿傾將酒壺扔在桌上,沉沉道:“天色不早了,回房。”

    他從玉蘭墜裏拿出一把油紙傘,撐開後遞給辛棠蕎。後者木訥地接過,而後在錯愕中被宿傾打橫抱起,大步沒入黑暗之中。

    宴蕭眼眸低垂,手不自覺撫摸上腰間那新做的香囊,輕輕按壓,能夠感覺到裏面一顆顆圓形硬物。

    我喜歡你,便以這種沉默的方式吧。

    雨雖幾乎停了,但辛棠蕎始終握着宿傾給她的那把油紙傘。宿傾每一步都走得極穩,辛棠蕎感受不到顛簸。果然,賴在他懷裏是最舒服的生存方式,如果要說更舒服的方式,便是一直賴着。

    可是,怎麼可能一直賴着?他的沉默便是最直接的回答。

    罷了。

    “你放我下來。”

    宿傾不予理會,繼續往前走。辛棠蕎掙扎着直接跳下,站得離他遠了些。

    “宿傾,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喜歡你對不對?上次我喝斷片的時候,就把什麼都告訴你了,你知道的對不對?”

    宿傾看着她,她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只覺得心底一涼。

    “你既然選擇了漠視,就不該再對我這麼好,不該給我一些不必要的錯誤信息。”

    宿傾依舊看着她不語。

    辛棠蕎瞭然了,苦笑道:“其實我挺丟人的,人生中第一次表白便被人忽視,像個傻子似的。若非進入那虛境,我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對你說過那番話。算了,我不愛強求,你就當那番話我從未說過,不要徒增煩惱。”

    她說罷,將那油紙傘放在地上,轉身即要離去。

    宿傾的沉默不代表他不重視,相反,他很重視,甚至在那一瞬間已經想了很多很多,直到見她轉身,他才幾乎本能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小蕎,我……”他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什麼來。

    “你不用對我感到抱歉,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扭的瓜不甜。”

    也不知是否酒精作祟,抑或行動快于思考,宿傾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便將她拽入了自己懷中。

    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行爲,但宿傾知道,自己此刻安心極了,那些忐忑都暫且消失,只有心安與心動。

    可是,他當真能無所顧忌地去心動嗎?

    小蕎,我何嘗不喜歡你,但事情結束之前,我連自己的未來都算不準,又何談給你未來?我不能自私地霸道佔有你,從而害了你。

    良久,宿傾方放開她,卻見她已是滿臉淚痕。

    辛棠蕎從來不知道,原來爲一個人流淚是這種感覺。

    “對不起,小蕎。”宿傾說這話時,沒有勇氣看辛棠蕎。

    他的道歉落在她耳中便是一種委婉的拒絕,她抹去眼淚,極力露出一個笑容,說:“你不用道歉,你有選擇的自由與權力。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以後我會擺正心態。”

    辛棠蕎沒有再看他,說完這話便轉身離去了,而宿傾卻怔怔地在原地站了許久都不曾離開。

    雨停了,月兒露出一角。

    轉眼便是叱沄場授徽日,在前往叱沄場之前,衆人需得先至偏殿接受偏殿使的訓誡。

    坤殿的偏殿使看起來已至不惑,一如外界傳聞那般,他不苟言笑,眉宇之間自有一股讓人敬畏的英氣。

    可當辛棠蕎得知他的名字時,卻不禁笑出了聲。

    “我是坤殿使洪律登,此後爾等便專心在這坤殿修道,日後自有大爲。”

    洪律登的話不多,辛棠蕎強忍的笑意尚未斂去,他便轉身往叱沄場所在方向去了。

    “你在笑什麼?”邵念真見辛棠蕎肩膀抖動,將臉深埋,便忍不住問她。

    辛棠蕎再擡頭時,已是笑彎了眼。她捂着嘴說:“沒什麼,就是突然想笑。”

    天吶!怎麼會有人叫紅綠燈啊?這名字與形象的反差太大了吧!

    這時,宿傾在她身後幽幽道:“嚴於律己,步月登雲,坤殿使志存高遠。”

    辛棠蕎悻悻收聲,終是斂去笑意。

    巳時不到,叱沄場上已然聚集了一衆神使。除去本次修徒賽勝出的八十名,更多的則是看熱鬧的各階層修道者。按辛棠蕎的話來說,那些都是圍觀新生受徽的學長學姐們。

    八大偏殿通往司主殿只有一個入口,謂之闌珊道,而在這闌珊道之前有一處寬闊廣場,是乃叱沄場。

    歷來八大偏殿神使聚首時,則至叱沄場。其寬闊可容千人而不顯擁擠。

    叱沄場北端,最近闌珊道之處,建有一處高臺,謂之諄訓臺,上位者於此發號施令,訓導新人。

    八大偏殿各入十名新生,哦不,新修徒。他們此刻依次站於偏殿使身後,整齊排列,等待着司主到來。

    辛棠蕎三人站在坤殿末尾,與齊潯、周雨丞並排而站。

    周雨丞將一隻手攏在嘴邊,側頭壓低了聲音衝辛棠蕎喊道:“蕎麥,蕎麥。”

    辛棠蕎循聲看去,那花孔雀正對自己笑得燦爛,滿臉興奮。二人中間的齊潯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知他要說些什麼。

    待辛棠蕎注意到自己後,周雨丞問道:“你看我們像不像回到中學時代了?”

    辛棠蕎無語,早該知曉周雨丞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她衝他敷衍地笑了笑,沒說話。哪知周雨丞還不死心,不滿道:“蕎麥你好敷衍。”

    “你不去看美人兒,跟我講什麼話?”

    周雨丞聽聞這話,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擊,氣餒地耷拉着腦袋不再說話了,活脫脫一個泄了氣的皮球。

    不多時,主席臺,哦不,諄訓臺上飛來三道金光,落地時化作三人,金光環繞,威風凜凜。

    司主鄧星海召來八名偏殿使,聽他們彙報情況。邵楷與左正陽則立於一旁傾聽。

    辛棠蕎低聲嘀咕道:“這就是司主嗎?不是說有四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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