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垂着頭一言不發，顧清拿着紗布和藥過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有些不對。
她趕緊拉住沈行舟的手，卻發現他手心已是冰涼一片，“沈行舟！你怎麼了！”
卻沒有聽到回答。
顧清心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捧起沈行舟的臉想要查看傷口，卻見他此時臉色蒼白，嘴脣緊抿着。大滴的汗水從額頭流下，浸透了原先的紗布。
顧清將紗布揭開，果然發現傷口不知何時撕裂了開來。
心中劃過一絲慌亂，顧清扶正沈行舟的身體，想先取酒精將傷口消毒乾淨，卻發現懷中的身體突然一顫。
隨即無力地倒下，落在了自己的懷裏。
醫院。
顧清看着這熟悉的病房熟悉的佈置，心中微微嘆氣。
大概最近流年不利，剛離開就又進來了。
自從沈行舟腦子壞掉後，她和沈行舟幾乎是把醫院當家了，不是自己出事就是他腦子又不大行了，可真是爲祖國的醫療事業作出了很多貢獻。
“我都說了病人情緒起伏不能太大，”醫生皺着眉站在病牀邊，對顧清投來了責備的眼神，“你這個做老婆的，怎麼照顧病人照顧的這麼不小心。就算兩人吵架你也應該多顧忌着他的身體。更何況他腦子最近還不大好使，你就當他不懂事的小孩，多順着他一點不行嘛。”
醫生的話將顧清的思緒拉回，她一時有些語塞，不知是先反駁她和沈行舟只是協議夫妻，還是反駁她自認爲照顧得還不錯，還是反駁醫生不敢再沈行舟面前多說什麼，只敢在她面前瞎嗶嗶。
最後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顧清嘆氣，“抱歉，是我做的不對。工作太忙了，沒注意他的情緒變化。”
醫生見顧清認錯態度良好，臉色緩和了下來，“頭疼是恢復期的正常狀況，雖然暈過去的反應有些激烈，不過也沒什麼影響，你放寬心，沒大問題。”
聽到這話，顧清懸着的心才放鬆了下來，“多謝您。”
送走醫生後，整個病房恢復了寂靜。
此時正值午夜，走廊上幾乎沒有來往的人。
沈行舟還沒有醒來，就這麼躺在病牀上，雙眼緊閉，眉頭微微皺起，彷彿做夢都讓他有些不安生。
顧清走到牀邊，坐了下來。
之前覺得沈行舟的睡顏很可愛，但現在看着面色蒼白的沈行舟，卻讓顧清覺得有些許心疼。
她其實剛剛想反駁醫生，沈行舟生病的時候其實很聽話，沒有一點不安分，甚至還反過來照顧心緒不寧的自己，乖巧到讓人心疼。
更何況他還揹負着這麼大的沈氏集團。
她雖然對沈行舟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但協議婚姻這麼長時間，兩人之間還是多了些牽絆。
更何況當初這場婚姻，在某種程度上也幫了她許多。
她合該感激，所以更應該早些注意着沈行舟情緒上的變化，幫他度過這段難熬的時間，就像
他前幾天在醫院陪她一樣。
這樣她才能問心無愧，應得上那句好聚好散。
顧清心裏胡亂想着，卻聽見牀上的人發出了一句低聲的呢喃。
她湊過去，沈行舟沒醒，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耳垂，輕聲喚了一句，
“清清。”
顧清嘆口氣，給沈行舟掖了掖被角。
就算像醫生說的那樣這是在說胡話，他應該也很沒安全感吧。
顧清視線向下，看到了沈行舟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修長、乾淨，但因爲時常做飯的緣故，手上會時不時有幾道小傷口。
這都是顧清以前沒有注意到的，不知爲何，她竟看得有些出神。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順着牀沿，輕輕撫過沈行舟手上的傷口，然後，小心翼翼地握住。
病牀上的人動了動。
顧清一瞬間心跳很快，不過還好，沈行舟並沒有醒。
她放鬆了下來。
觸手是一片冰涼，顧清的手指緩緩收緊，溫度順着她的手掌，漸漸渡了過去。
顧清不禁想起自己暈倒的那個晚上，在被顧家傷害過後，沈行舟溫熱的手，是不是也是這樣，給予着她不可多得的溫度。
顧清突然覺得很安心，她趴在牀沿，手肘枕着腦袋，將沈行舟的手放在手心捂熱，靜靜地看着他的睡顏，直到睏意席捲全身。
黑暗中，沈行舟睜開眼睛，低下頭看向顧清。
女孩柔軟的手包裹着他，沒有放開，似乎是做到了什麼好夢，嘴角帶着微甜的笑意。
源源不斷的熱意順着手指傳遞過去，都說十指連心，沈行舟覺得自己的心現在就是暖的。
她一直在陪着自己，她沒有走。
沈行舟突然感受到一瞬間的釋然。
他突然什麼也不想求了，就這樣，一輩子陪在她的身邊，或許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