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間兒的顧郎中給幾個流血的孕婦看過之後,道:“幸虧幾位兄弟跑的快,送來的及時,只是心神受了些損傷,喫幾副補藥,便無礙了。”

    混混撓撓頭,退到一邊。

    畢竟補藥這種東西,聽說不便宜。他們今天只說出力,可沒想說出銀子啊。

    龍氏上前,掏了銀子出來。

    “不必了,我聽這幾個兄弟說幾位是從人牙子手裏救得這幾位無辜之人,既然大家都是行善事事,不妨也加在下一個。”顧郎中是個溫和清瘦的中年人,他回頭取了藥交到龍氏的手上。

    溫南星靜靜的看了顧郎中一眼,突然嘆了口氣,她拿出一符,交到顧郎中的手中。

    “這符可緩解郎中的頭疼。”

    顧郎中怔了怔,龍氏也覺得詫異,不過卻見顧郎中緩緩的接過了符,並道謝。

    “顧郎中若是有什麼不適,一定要來魚龍巷找我。”溫南星說道。

    顧郎中笑道:“我的夫人該醒了,她喜靜……就不送各位了。”

    從顧郎中家出來,龍氏看着幾個孕婦很同情,就招待大家去了一家麪攤。

    五個混混撓撓頭,正要告辭,溫南星叫住他們:“今天大夥都辛苦了,一起去喫碗麪吧。”

    “哎,好,謝謝女先生,那咱們就不客氣了。”老大錢土憨憨的笑着。

    坐定了,喝了幾口茶,錢土疑惑的問溫南星:“方纔在郎中家,女先生說他有頭疾,難道顧郎中不能自治?我們倒是聽說這位郎中醫術其實不錯的。”

    “並非是病。”溫南星嘆了口氣說道。

    “那是什麼?”衆人好奇:“不會是中了邪吧……”

    溫南星擺擺手,不欲多談。正好這時候面上來了,五個混混和七個孕婦看樣子着實是餓了。每人三碗不在話下。

    溫南星趕緊看向龍氏,龍氏面色坦然,任誰也看不出她爲了省一個銅板,自己早飯只肯喫稀粥就鹹菜。

    “幾位可還記得家在何處?”飯罷,龍氏看着幾位婦人的神情也都滿滿放鬆了下來,隨即詢問道:“若是記得,眼下趁着天色還不晚,我們送各位回家去。”

    幾個婦人互相對視幾眼,起身就要跪下,對着溫南星和龍氏是感激的只抹眼淚。

    “都是懷了身子的人,不要跪。”龍氏和溫南星上前扶起她們,重新坐定。

    這些人才你一言我一語的說清楚,原來她們七個人當中有四個是青石鎮的本地人,都是窮苦出身,聽人說有輕省的賺錢活計,沒想到被騙到人牙子的手上,差點一屍兩命。

    另外的三個則是從外地販賣來的,還有個家境相當不錯的。剩餘的一人,則是家裏犯罪被貶爲奴的。

    龍氏一合計,把奴籍的那位送回官府,本地的僱了輛牛車給送回家,在外地的則是去找了在漕運碼頭的於老八水她們安排了一條貨船上送回鄉。

    這些事做完,天已經大黑,去段二爺家的計劃也只能延後。

    錢土他們跟溫南星來告辭,說是趙家二少爺來了信兒,今晚要找十二個人護送一車重要的貨物走夜路送到臨鎮的客人家中。所以他們明日晌午之前可能趕不回來,就不能與女先生去段二爺家裏了。

    “夜裏危險,還是不要去了。”溫南星緩緩開口道。

    “本來我們也不想去,可這次二少爺答應給每人一兩銀子!這樣的好事兒,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去啊!”錢金笑道。

    溫南星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二日,是劉娘子家的閨女出嫁的日子,劉娘子特意遞來請帖請龍氏去喝一杯喜酒。

    “婆婆去吧,今兒一早我與星移去了段二爺家門前瞧了,鎖了門,這兩日應該不會回來。”溫南星說道。

    段二爺是殺手,行蹤神出鬼沒的,不在家很正常。

    “那好,我去劉娘子家,晌午就回來,我沒回來之前,你們兩個不要亂跑。”龍氏囑咐。

    她走後,溫南星和韓星移又乖乖的坐在門口的算命攤前守着。

    “姐姐,給你玩。”韓星移從袖子裏小心的拿出了一隻蛐蛐兒,放在溫南星的手心。

    “有個籠子就好了。”韓星移託着腮,一手拿着狗尾巴草逗着蛐蛐兒玩。

    “改天給你買一個。”溫南星許諾道。

    日頭暖洋洋的,照着狹長的巷子。暖的二人頭挨着頭,開始打盹,昏昏欲睡。

    “哎,你們聽說了嗎,昨天半夜裏死了人!還一下子死了七個,是趙二少爺派出去送貨的人。”這巷子裏最愛打聽事的花大娘,在門口一邊磨刀一邊和鄰里說着昨天夜裏的事。

    半眯着雙目的溫南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我也聽說了,說是半路上,有一塊大石頭從山上滾下來,將那七人生生砸死了。你說邪門不邪門!”來喫狗肉包子的客人也立即應道。

    “姐姐,昨天那五個混混大叔,是不是死了啊?”韓星移也睜開了眼,有些遺憾的說道:“他們不那麼壞的……”

    蛐蛐兒還是錢水幫他捉的呢。

    正說着,巷子口出現了五個灰頭土臉的身影,他們相伴着連滾帶爬的來到算命攤子前。

    “女先生,昨晚我們幾個差點就沒命了!可嚇死我們了!”錢土想起昨晚的兇險,眼淚鼻涕一把抓。

    “先生,昨天你讓我們幾個最好不要去送貨,是不是早就算出來了?”最不愛說話的錢木突然開口道。

    溫南星看了他們五個一眼:“你們命裏本有一劫,但想來是昨天你們救了那七個孕婦的孩兒,攢了莫大的功德,使得你們的運勢有所改變,是以有驚無險。”

    五人一聽,身上不禁起了一身的冷汗,若是他們五個那日和其他幾個兄弟似的,覺得浪費時間,沒隨女先生去老李家。那麼就不會遇上孕婦,如果遇不上孕婦,就改不了運勢,那幾條小命在昨晚上是不是就交代了。

    “七個……昨晚和我們一起去的,還有另外七個人,他們都死了。”錢木睜大了眼睛:“七個胎兒……難道昨天註定有七人喪命不成?”

    五個人越想越覺得玄乎,溫南星擺擺手:“世間因果太過玄妙,我的修爲淺,只能看到這區區一算命銅錢孔大小的天地,永遠沒法勘透全部。總之,多行善事,是沒有錯的。”

    卻沒想到從這天起,魚龍巷出現了行善五人組,沒事就愛扶老婦人過馬路,一時間,附近的老婦人都不敢出門。

    “什麼!我要的那些胎被人救走了?”白母氣的從牀上滾了下來。

    “是誰,壞了我的好事!”白母眼中淬着狠毒的光芒:“一定又是溫南星那個小賤人,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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