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毛兩人只鼻孔塞着染紅了的衛生紙,正嗡聲嗡氣、指手劃腳地教訓他的小弟們,“你們還是我兄弟嗎?看到老子捱打,都躲得遠遠的,連個幫忙的都沒有。”
小弟們自知理虧,一個個低着頭,悶聲不響。
其實,這種出賣兄弟的事,他們還是第一次幹,主要是對方太可怕了,傳言中賀燼把城北小霸王按在地上使勁摩擦的時候,他們還是坐在寬敞明亮教室裏的乖仔仔。
賀燼雖然年紀和他們差不多,但輪起狠和渾,都算得上是他們的前輩了。
“吳德。”好聽的、軟糯糯的嗓音傳來。
吳德打了個顫顫,渾身充斥着抗拒:別叫老子!老子不在,老子沒聽見!
以爲他沒聽見,桑栩又叫他:“吳德。”
吳德不得不回頭,人卻往後退了一步:“老大,你不能打我,我都爲你受傷了。”
他望着頭,指了指自己被堵着的鼻子。
“我打你幹什麼?我又沒病。”
吳德:你還沒病?說了誰信?
上次她打了他一頓,還讓他叫桑祁爸爸,這次又親耳聽她叫賀燼賀叔,最離譜的一點是——她喜歡人家就大膽追唄,居然叫他扮演採花大盜“調戲她”,然後......他又被人打了.......
這歷史的慘痛教訓,吳德能不記得清清楚楚?
“過來,我真不打你。”桑栩再一次申明。
吳德一臉“你發誓”的表情。
桑栩無語:“你都完成任務了,我還打你做什麼?”
吳德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她的神情,“你搞定他了?”
“嗯。”
吳德呆了一呆:賀燼也太容易被騙了!
那些被吳德教訓得像打蔫了的茄子的小弟們因爲桑栩的到來,免去了被責罵,看到桑栩來了後,停,一個個搖着大尾巴,“栩爺!”
桑栩小爪爪一揮,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她有事要和吳德說。
解除了警報的吳德苦着一張臉往桑栩面前湊:“老大,你看看我,看看我。”
他是爲了她才受傷的呢。
老大總該有點表示吧?
桑栩一根手指戳在他的眉心:“行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下週末,怡之味,我請客。”
“歐耶!”衆混混比吳德還興奮。
當然咯,老大捱打換來的,他們又沒點損傷,不高興纔怪。
吳德瞪了一眼這夥賣友求榮的傢伙,瑪德,平日裏稱兄道弟,關鍵時候全都跑路。
喫喝玩樂又湊上來了。
“你們想喫?老子同意了嗎?這可是老大許給我的。”
衆小弟立即可憐巴巴:“老大,我們錯了!”
吳德看着他們喫癟的神情,心情終於好了。
桑栩看着他臉上的傷,問:“骨頭沒斷吧?”
聽到這話,吳德有點委屈,“老大,你咋早不說是他啊?”
早知道是他,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
聽紅毛的意思,他對賀燼似乎很熟悉,桑栩眼睛一亮:“你知道他?”
“咱們汐城有幾個不認識他?”紅毛呵呵冷笑。
吳德把賀燼十二歲那年喪父,母親當場氣病的事一講,完了後又道:“他家本來就剛到汐城不久,父親死後,母親又病倒,家裏的積蓄也因此而花光。不得已,就搬到了西榮衚衕。西榮衚衕是全汐城最窮最亂的地方,那裏住着個小霸王,凡是北城的小孩都得聽他的,否則就會捱打。賀燼脾氣倔,便和小霸王發生了衝突,小霸王經常佔着人多,欺負賀燼。
但後來有一次,賀燼動了刀子,捅了對方一刀,腸子都掉出來了......”
吳德講得直打嘖嘖,“老大,你不知道,當時場面有多慘烈,血流成河吶!三個人都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桑栩滿臉震驚:“怎麼會變成了三個人?”
“聽說當時是趙匪先打賀燼,他的鄰居王二狗上前幫忙,被趙匪打出了血,賀燼一怒之下才掏的刀子,把事情鬧大了。”
“後來怎麼處理的?”
“還能怎麼處理?小孩子打架,無理方是趙匪,賀燼雖然差點要了對方的命,但他自己也受傷不輕,加上他家的情況只有那樣,趙家就算要問他家賠償,他家也拿不出錢來,雙方一爭執,還把賀嬸氣倒了。趙家怕出大事,只好算了。從哪以後,賀燼就出名了,再沒有人敢惹他。”
怪不得之前看到他就害怕,原來竟是個狠人。
和吳德告別後,桑栩騎着自行車去了夜色。
今晚,她特意調了班,準備與賀燼“偶遇”。
她進酒吧的時候剛好輪到她上臺,她穿着簡單的服飾,白體恤、淺藍九分牛仔,小白鞋,提着一把吉它,直接走到了水晶臺中央。
聚光燈打在她那張未施粉黛的臉上,蒼白的燈光絲毫沒讓她精美如雕畫的五官失色半分,反而讓她那種天然無雕飾的氣質更加凸現,真是“此人只應天上有”。
此時,賀燼正在包廂裏爲客人服務,他正打算開酒,卻被包廂的客人叫停,說是等會兒再開,他們要先出去聽小百靈唱歌。
小百靈是夜色最近新來的歌手,據說她以一曲《打開定位系統》走紅,當晚爲夜色創造了有史以來最高的銷售收入。
因爲歌喉如同百靈鳥一般悅耳,被取名小百靈。
說也奇怪,小百靈都駐唱半個月了,賀燼卻從來沒有遇上過她出場。
今晚還是第一次。
客人們都從包廂裏出來了,賀燼也只好跟着一同出來。
他一出包廂,便看到舞臺上清麗出塵的女孩,他愣了一下。
怎麼會是她?
他下意識地往昏暗的角落裏躲,其實,躲不躲根本沒關係,酒吧里人那麼多,桑栩根本不可能看到他。
場內氣氛是前所未有的高漲,男人、女人全都在振臂吶喊,現場氣氛嗨得不行,這還是賀燼第一次見到夜色這個樣子。
雷鳴般的掌聲停下來後,女孩帶着甜美的微笑開口:“今晚我要爲大家帶來一首《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