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拯救黑化白月光 >第10章 重傷
    陸昔年沿着山路往上走,慢慢感覺到了不對勁。

    師尊喜靜,極厭有人打擾他的清修,孤徊峯作爲他的居所,平時連灑掃值勤的弟子都不許上山,清秋殿更是嚴禁閒人入內,只有靈鶴童子在他身旁侍奉。

    而如今,孤徊峯上竟然新築了幾間屋舍,還多了一間冒着炊煙的小廚房,走到半山時,陸昔年便聽見院子裏傳來的歡聲笑語。

    她蹙了蹙眉,這孤徊峯上住着的除了蘇若若,難道還有其他人嗎?

    陸昔年再往上走,一道活潑的身影邊笑邊衝了出來,險些撞到了她,兩個人照面都怔了一下。

    蘇若若還捧着從阿魚手裏搶來的半碗丸子湯,啪嗒摔了一地。

    蘇若若震驚道:“你怎麼在這裏?!”

    這冤家不會還是她的同門吧!

    陸昔年睨她一眼:“我在哪裏,與你何干。”

    蘇若若顯然接受不了這個回答:“你如果不是留雲山弟子,那你上孤徊峯做什麼?”

    陸昔年沒理她,擡步要走,蘇若若拔劍攔住了她的去路。

    兆雪劍在手,蘇若若心裏多了不少底氣,終於能揚眉吐氣一回,“在這裏我纔是主人,上回在魔雲裏你想殺我,現在又不明不白出現在孤徊峯,不說清楚不準走。”

    “我去向大長老請安,怎麼,陸姑娘也要一起嗎,那再好不過。”

    蘇若若道:“請安,信你個鬼!”

    陸昔年突然貼近了她,近乎耳語道:“你不是修爲盡毀了麼,怎麼還提得動劍?”

    她擡起手指,虛虛沿着兆雪劍優美的劍鋒劃過,如流雲過水一般,然後在蘇若若手腕上一彈,蘇若若立刻驚痛地叫了一聲,條件反射鬆開了手。

    兆雪劍沒有墜地,反而落入了陸昔年手裏。

    她終於不再用眼神一刀一刀剜蘇若若的肉,劍光溫和的兆雪劍在她手裏像一把殺氣森寒的兇刃,如果不是孤徊峯上禁止動武,蘇若若毫不懷疑,也許下一刻她就會屍橫當場。

    劍在敵人手,蘇若若卻不敢搶,因爲知道搶不過。

    可對方不光搶劍,搶完還要嘲諷她,“憑你,也配用兆雪劍?”

    蘇若若幾乎要氣背過去。

    “你,你!”

    “讓開,別擋道。”

    蘇若若當然不讓。

    正僵持間,阿魚出來尋人,被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嚇了一跳,叫道:“昔年!”

    一句“昔年”落音,兩個人都朝她看過來,蘇若若一臉悲憤,陸昔年神色複雜。

    陸昔年轉開目光,一把推開蘇若若往山頂走去,蘇若若在後面大喊:“把劍還給我!”

    陸昔年猛地回頭,冷冷瞥了她一眼,“下輩子你也別想碰兆雪劍。”

    ……太過分了,簡直太過分了!

    蘇若若眼睛都氣紅了,不顧阿魚的阻攔就要往山上衝,阿魚費了好大勁才拖住她,問:“你瘋了,你要去做什麼?”

    “你沒看見她欺人太甚嗎,我去找師尊評評理!”

    “大師伯剛剛約見了太玄神宮和天鏡城的幾位長老,這會兒人差不多該到了,你這時去見他,萬一被問責起來,難道還想再領頓罰嗎?”

    蘇若若一下子就冷靜了,想起來她那沒面完的壁,膝蓋就一陣抽疼。

    “師尊要見客,什麼時候的事?”

    “早上我去洗劍池採露水,聽靈鶴童子說的。”

    蘇若若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對着陸昔年消失的方向,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看來,有人要倒黴了~”

    陸昔年走到清秋殿外,見丹墀下守着兩排靈鶴童子,透過層疊繁茂的雪松,正殿的門也開着,便知來的不是時候。

    可已經到了這裏,憑藉師尊強大的神識也能感知到她在外面,陸昔年撩衣半跪,以請罪之禮端正道:“弟子陸昔年,回山來遲,求見師尊。”

    片刻,庭中雪松無風而動,陸昔年低着頭,明白師尊就在她面前,卻一言未發。

    她心中砰砰直跳,緊張而又焦灼。

    靈源道君垂眸看着臺階下衣衫簡陋卻每個動作都一絲不苟的少女,被細雪打溼的長髮沿着脊背滑下,露出其下掩蓋的瘦削身軀,單薄的衣衫根本抵抗不了孤徊峯上的嚴寒,可她的手和脖頸卻顏色如舊,一絲凍痕也無。

    這是一副足夠完整,但卻遠談不上精美的寄靈之軀,可見製作之人雖靈悟極佳,卻經驗不足。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間的佩劍上。

    “兆雪。”

    陸昔年餘光瞥見了兆雪的劍柄,心中沒來由的跳了跳,師尊是在想,兆雪劍爲什麼會在她的身上嗎?

    她咬了咬脣,沉聲道:“魈山一戰後,弟子淪爲生魂在雙月湖甦醒,以柳木爲軀重塑人形,這才得以重返留雲山,師尊,孤徊峯上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在噬魂陣裏誤入我體內的遊魂,在裏南的時候,常一真人他認錯了。”

    前因後果已經道明,可靈源道君卻並未作出什麼反應。

    陸昔年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師尊的沉默,如果師尊不說話了,那就一定代表着她做錯了什麼。

    從小到大她的悟性一向很好,不需要提點就能很快反思到自己的錯誤所在,可此時此刻,陸昔年想不出自己究竟哪個地方做得不對。

    是因爲她借用了別人的靈力才順利化形?

    還是因爲她未經通報就上了孤徊峯?

    陸昔年大着膽子擡頭,卻看見那雙幽靜深邃的玄色瞳底壓抑的風暴。

    “寄靈之術?”

    一老一少乘風而來,落地繞着陸昔年轉了半圈,訝然道:“這法術現在會用的人可不多了,小姑娘怎麼跪在這裏,靈源道君,這是你門下弟子?”

    靈源道君看着陸昔年,漠然吐出兩個字:“不是。”

    隨後,陸昔年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道掌風狠狠打飛了出去。

    靈源道君冷冷地望着她,那目光彷彿想把陸昔年從皮到骨剝開。

    他的修爲已臻天境,距離飛昇也不過一步之遙,哪怕手上控制了力道,這隨隨便便的一巴掌,也不是現在的陸昔年能夠承受的。

    她的身體幾乎瞬間被打回了原形,體內經脈寸斷,柳木所化的軀幹甚至隱隱有崩裂的跡象,陸昔年捂住已經變回木頭的胳膊,艱難地爬起來,剛開口喊了一個字:“師……”

    又是一掌打來,這一次她躲閃得及時,身後欄杆被擊得粉碎,陸昔年受到靈力波及,倒在地上,咳出一大口血。

    由於體質的緣故,她咳出的血並非紅色,而是一種奇異的淡綠,正如草木被攔腰折斷時流出的清液。

    靈源道君緩步而出,冷眼看着臺階下非人非妖的精怪,掌心風雷隱動,“一個魔域細作,也妄想憑藉寄靈之術矇混上山,你把留雲山當成什麼地方?”

    陸昔年喉嚨被震傷,稍一發聲便是刀刮似的疼,她乾咳了幾聲,磕磕絆絆說了句模糊不清的話。

    “召集所有弟子,我要看看,是誰與你裏應外合,放你入山。”

    成羣結隊的靈鶴飛衝而下,不多時,接到消息的弟子們趕了過來,顧鴻與顧漸本就沒有走遠,見到重傷倒地的陸昔年,臉刷的白了。

    那枚象徵着內峯弟子的通行腰牌被擲在雪地上,靈源道君冷聲問:“是誰放她進來的?”

    顧漸立刻跪了下來,顧鴻也一同跪下。

    “帶下去,交由刑堂審問。”

    而後,他看向陸昔年,“將此人關押密牢,妖傀看管,待論劍大會結束後再行處置。”

    當內心的情緒洶涌到了一種程度,表情反而顯得木然,陸昔年的平靜甚至出乎她自己的預料。

    她想說些什麼,又好像沒什麼想說的,脣角一直緊繃着,最後只嚥下一股涌上喉頭的血。

    一切發生而又結束得太快,以至於很多人都沒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

    蘇若若敷完藥,着急忙慌趕上山的時候,地上只餘一片殘雪,幾隻靈鶴在澆灑仙露,洗去空氣中的血腥味。

    她懵懵懂懂地聽人說什麼“有個女修觸怒了大長老,聽說是魔域的細作,已經被妖傀帶走了,還牽連了顧鴻和顧漸師兄”,又見師尊站在清秋殿外,手裏拿着她的兆雪劍,心裏咯噔一聲,意識到了什麼。

    蘇若若走過去時,說話都帶着顫音,“師尊好,剛剛那是……”

    師尊把兆雪劍遞過來,“拿好,別再丟了。”

    蘇若若接了劍,抱在懷裏還是止不住害怕,她清楚留雲山對待魔域是什麼樣的態度,更清楚自己這位師父的行事作風,在他眼下暴露了身份的魔域臥底,豈有活路?

    好歹,那人在魔雲裏也曾救過自己一命,雖然相處很不愉快,可不代表蘇若若對她能起什麼殺心。

    她不過是想看她喫個癟,像自己一樣被罰個十天半個月的禁閉,然後把前因舊事講清楚,讓她明白她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這就夠了。

    她不想看着陸昔年死,真的。

    “師尊……那個魔域的細作,現在怎麼樣了啊?”

    師尊看她一眼,蘇若若立刻滿面堆笑,乖巧又卑微。

    “養好你的傷,其餘之事不必過問。”說罷,他便拂袖去了。

    一如既往的簡短,一如既往的高貴冷豔,一句話一個眼神都不肯多給。

    好在,這段時間蘇若若拼命刷好感,在門派裏積攢了不小的人緣,多方打聽之下,她總算是摸到了關押陸昔年的密室所在。

    這天夜裏,蘇若若收拾了一些藥品,偷偷溜下了孤徊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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