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拿一副碗筷來。”褚承澤瞬間有了食慾，走到穆歆對面坐下。
西暮已經不再爲穆歆的神出鬼沒而喫驚，他輸給一個十二歲的少女沒什麼，反正連太子殿下都輸了。
“穆尚書被貶爲蘇州刺史，不是壞事。”褚承澤主動將朝堂上的事挑着重點說了，“那位想對北邊動手了。”
穆歆感慨道：“還真是不閒着，那土地的事不用我們管了？”
穆二老爺被派去江南道八成是爲了充盈國庫，褚承澤又被安排了吏部考覈的差使，哪個都不是閒差。
褚承澤被“我們”的說法取悅道，夾起一塊烤鹿肉給穆歆：“是分開管，我負責罷官，令尊負責收地。”
坊州一案讓洪熙帝看到了褚承澤的雷霆手段，不到一個月就將一個鑽營數十年的文氏連根拔起。
而穆芸北莽貴族的身份一經暴露，反而讓穆正清因禍得福，成爲洪熙帝目前最信任的人之一。
兩者相加，洪熙帝就有了新的想法，直接拿最富饒的江南作爲均田制改革的起點。
穆歆樂了，也給褚承澤加了一塊鹿肉：“看來是我爹佔了大便宜，還請太子殿下請多多努力。”
褚承澤喜歡看穆歆眉眼彎彎的樣子，若是努力就可以一直看到，他不介意換掉整個蘇州的官吏。
“此去蘇州，大佛寺的新麥種可有人看顧？”褚承澤壓下心中的不捨，穆歆還小，自然要跟着穆刺史去蘇州上任。
只是蘇州距京城有千里之遙，與驪縣也相距甚遠，往返間就不太方便。
若不是知道穆刺史兩年內必定會調回戶部，褚承澤都想把穆歆留下來，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立場。
穆歆雙眼放光：“不，我要去南疆。”
從南晝那裏聽說過夜明珠之事的西暮立刻警覺，難道是與林世子有約？
穆四小姐眼光也太差了吧，有太子殿下珠玉在前，怎麼會看上林清焰那個紈絝公子哥！
褚承澤警告地瞥了一下擠眉弄眼的西暮，溫聲問道：“爲何要去南疆？”
穆歆小手一揮：“我不能再貧窮下去了，我要掙錢！”
若不是這次一百兩遊京城的陰影，穆歆還沒發現自己這麼窮，往日喫住都在穆府，也沒花錢買過珠寶首飾和胭脂水粉，一直以爲十兩銀子的月例銀子很不錯了。
穆老太爺還跟她說，普通勤勞的農戶，一年都未必能攢下五兩銀子，而穆歆的小金庫足足有三百七十二兩，還有幾十顆金裸子。
可沒想到一出門，直接被京城的物價毒打了一番，她還只是隨便吃了三分飽，就把一百兩花完了。
衛氏倒是給穆歆存了很多嫁妝，但那還不是穆歆的錢，她暫時沒打算在這個朝代嫁入哪戶人家，生兒育女這種事，想想就可怕。
“我有銀子。”褚承澤拿出一枚精緻的私章，“憑此印可去每個福盛昌錢莊兌換一萬兩。”
福盛昌是整個大周朝最大的錢莊，南北皆有票號，深受大周商賈信任。
穆歆神色複雜地看着褚承澤：“太子殿下，你這是在考驗我嗎？放心，我遵循律法賺錢，絕不會打家劫舍，劫富濟貧。”
褚承澤嘴角漾出笑意：“送你，要不要？”
“南疆有何商機？”褚承澤只知道那裏叢林密佈，危機四伏。
穆歆也說不準，她是根據之前看的那些關於南疆的書纔有了想法，還能去看看有沒有變異花草收服己用。
來這個世界快三個月，穆歆的異能始終沒有增長的跡象，總得想辦法試試看。
只是後一個理由就不方便說了，穆歆只對褚承澤說道：“太子殿下，你可知京城一盆頂級素冠荷鼎多少銀子嗎？”
褚承澤手指輕敲桌案，西暮立刻道：“今年賣出去最貴的一盆，是一千八百兩。”
穆歆微訝：“你怎麼這麼清楚？”
西暮咧嘴一笑：“回穆四小姐，因爲那盆蘭花就是在咱們御風閣賣出去的。”
臨風閣就是京城最大的拍賣場，西暮眼看着褚承澤都把私房錢拿出來了，趕忙替自家殿下顯擺產業。
“御風閣什麼都收，按成拍價提成。”褚承澤明白了穆歆的意圖，“你想賣奇花異草？”
穆歆在延遲得知自己很貧窮的第一天，滯後地發覺太子殿下不愧是皇子，再不受皇帝老子待見，都很有錢。
她全部家當都不到御風閣入場最低要求，還是在茶樓聽人聊起蘭花拍賣的趣事，摩拳擦掌要大賺一筆的時候，發現東家就坐在眼前。
“如何，要合作嗎？”褚承澤再次拋出了極具誘惑力的建議。
穆歆現在看太子殿下都覺得金光燦燦，福靈心至：“或許，福盛昌錢莊是你的？”
褚承澤頷首：“所以那枚私章，可以不限次兌換。”
穆歆：她現在去搶，還來得及嗎？
飽受財富衝擊，穆歆喫完了所有的菜，憂傷地回到了張太醫給她準備的小院子裏。
第二日，穆歆從牀上一躍而起，誰說她就不能賺更多的錢了！
揣着僅剩的三兩碎銀，穆歆一身少年郎裝扮，踏入了京城最豪華的賭場，攬月樓。
能在權貴遍地的京城出頭，攬月樓自有別出心裁之處，總共分爲三個部分：外圍是尋常賭場；內裏則一分爲二，樓上是爲貴人準備的雅間，樓下大廳則劃出一塊圓臺，專門展示有觀賞性的風雅玩法，比如說投壺。
“我想要投壺，該怎麼下場？”
見多識廣的司射並未因穆歆的年幼而怠慢：“小公子，我們這裏投壺是要先壓自己，只當討個吉利。”
穆歆拿出一兩銀子，遞過去：“這個夠嗎？”
司射神色未變，只輕輕搖了搖頭。
穆歆只能掏出林清焰送的那顆夜明珠：“這個？”
司射識貨，認出這是價格不菲的夜明珠，不着痕跡地看了眼四周，並未有長輩或小廝跟着，但看穆歆周身的氣勢，也不像是偷的或撿的。
八成是哪位世家公子貪玩跑出來長見識的，司射暗自好笑，介紹道：“可以。小公子會什麼花樣，就報出來，上面的貴客會酌情下注。”
穆歆已經記下投壺那些花樣的名稱：“開始吧。”
“小公子第一步選什麼？”
“就先全壺吧。”
穆歆站在場中央，聲音清亮，帶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