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太子府第一暗衛的名號，就這麼被後起之秀宿霄給搶了吧？
穆歆今天計劃要算出五個州的賑災糧分配，已經伏案覈算了半天，得知意外之喜，起身活動了下手腳：“崇靈公主這般先人後己，的確讓人感動。”
“霜影，去做一鍋炙烤鹿肉，等下招待客人。”
而一羣快樂的人中，最驚喜的莫過於文嶽霖。
褚承佑照顧姐姐情緒的同時，也很在乎文嶽霖的想法。因此褚承佑能在第一時間，就派人告知文嶽霖，崇靈公主讓宿霄到六皇子府的事。
她更加堅信自己是做出了最正確的決策，否則怎麼連想殺的人，都主動露出了毫無防備的脖頸。
從一開始，文嶽霖就沒在意過宿霄背叛褚承澤這件事是真是假。
畢竟宿霄能給出的太子府內幕，對文嶽霖而言，不值一提。唯一有價值的，也不過是褚承澤心儀穆歆這件如今無人不知的事。
“勞煩何嬤嬤跑一趟，我沒事的。”文嶽霖溫和地回道，還讓何嬤嬤給褚承佑帶去一件她親手縫製的大氅。
“請轉告殿下，我永遠都會支持他的任何決定。”
何嬤嬤帶着豐厚的賞銀和大氅，一臉喜色地告退。她回去要告訴老頭子，六皇子妃果真是個又體貼大方且平易近人的好主子。
“驚鴻縣主御夫有方，本公主佩服。”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響起，內室緩緩走出一個勁裝女子。
赫然就是早該回到車前國的公主，蘭映。
文嶽霖淺笑着爲她斟酒：“不過是那些個溫柔體貼的小手段，殿下過譽了。”
“能讓大周最尊貴的人染上涅槃，可不是靠小手段就夠了。”蘭映不以爲然地扯了扯嘴角，“當初是我小看你了。”
“殿下沒有直接將我的人趕出去，已經是獨具慧眼。”文嶽霖，“換了其他人，可不會聽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想說什麼。”
蘭映眼神露出一絲傲氣：“年幼又如何，梟雄都是天生的。”
三年前，文嶽霖派人前去車前國，光明正大地尋找一種叫做無憂香的東西，吸引了蘭映的注意力。
無憂香的前身，是吐蕃迦苯教在做超度時使用的往生香。
因爲負責祭祀的法師屢屢出現迷失心智的狀況，才被發現原來是往生香的問題。
這之後，迦苯教捨棄了往生香，而吐蕃民間卻悄悄盛行起改頭換面的無憂香，逐漸傳到整個西域三十六國。
車前國大王子就是在一次宴會中，接觸到了無憂香，並不怎麼感興趣，只是當作新奇事分享給家人。
反倒是蘭映，從中嗅出了機遇。
蘭映從小天資出衆，極具野心，深受車前國王信任，輕易就說服了父親同意計劃，前往吐蕃。
在吐蕃，女子幾乎沒有任何地位，也最容易被忽視。蘭映充分利用了這一點，數次往返吐蕃與車前國，最終研製出更加無色無味的無憂香。
如果說之前吸食無憂香的大部分是出於對信仰的嚮往，小部分是對新生事物的好奇。
那麼蘭映改良後的無憂香，則爲她開闢出了新的領域。
選擇西疆邊境刺史的兒子程倫成爲駙馬，也是爲了有朝一日打入大周。西域三十六國的人，加起來都沒有大周多。
只是鎮國公看似沉迷美色，實際上眼線卻無處不在，將西疆管理得猶如鐵桶一般。
蘭映還沒找到機會下手，就有大周的人來尋找無憂香，立即讓她心生警惕。
結果相談之後，背後之人卻不是想做無憂香的買賣，而是所圖更大。
那一刻，蘭映的野心被無限放大了。
“程倫現在是什麼情況？”蘭映三杯酒下肚，收回了思緒，“這個人知道的太多，必須死。”
文嶽霖輕聲細語地承諾道：“放心，他活不過今年。”
送走了蘭映後，文嶽霖讓人打開窗透透氣，在寂靜的深夜中自酌自飲，不斷推敲着可能會遺漏的地方。
走到這一步，文嶽霖才領悟到這輩子該如何過。她看似掌握了許多的先機，能做的選擇卻不多。
最好的謀劃，是順勢而爲。
不管局面與上輩子有多少不同，洪熙帝依舊是最關鍵的人。
而文嶽霖最大的優勢，就是比所有人都更瞭解洪熙帝，畢竟曾當過兩年善解人意的替身。
這位九五至尊，親情和愛情都不算濃烈，哪怕是被無限美化的白月光，那份憐惜也是對年少時的自我。
洪熙帝能最大限度被放大的情緒，只能是懷疑。
在文嶽霖與褚承佑重新制定的計劃中，與北蠻結盟，只是最穩妥的選擇。
最好的情況，是利用涅槃水徹底控制住洪熙帝；最壞的情況，是直接殺了洪熙帝，再僞造聖旨。
只是涅槃水的效果好得出奇，洪熙帝居然在疑心病的驅使下，放廢太子出東宮，並改封爲明誠郡王。
這簡直是神來之筆，直接讓褚承佑和文嶽霖擁有了主動權。
就算是背後沒有兵權又如何，只要外敵聯合入侵，加上明年肆虐整個江南道的瘟疫，搶佔先機的贏面纔是最大的。
“三日後，讓秋瞳動手。”文嶽霖喝完最後的酒，輕舒一口氣。
褚承安，能得到一個弒君的罪名，也算死得其所了。
與車前國公主一樣對大周流連忘返，不捨得離開的，還有北蠻的皇孫。
在夜明珠的照應下，明心居的花廳明亮如晝，穆歆非常大方地分了三分之一的炙烤鹿肉給對面的人。
要叫馬兒跑，得叫馬兒多喫草。
慕容離酒足飯飽，努力地回想着模糊的記憶：“北蠻應該也有，不過那時候的名字叫做忘塵香。”
“一開始是香，後來也聽說有人喝過。”
簡而言之，慕容離對這玩意兒的認知，還不如穆歆。
所幸穆歆也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抱希望。慕容離真正能發揮的作用，遠比救一個作繭自縛的洪熙帝要大得多。
不過該吐槽還是要吐槽。
“看看人文嶽霖，再看看你，這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慕容離也不生氣，直白地陳述道：“我能殺她一回，就能殺第二回。”
“要殺人還用找你？”穆歆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地指着自己道，“我，一個人能把車前國給滅了。”
慕容離點頭認輸。
他就是覺得殺再多人都沒什麼意思了，才接受穆歆提出的建議，玩一些高難度的遊戲。
比如，做一個好人。